我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高丽屋,脚刚从车里迈下,迎接我的便是几近将我淹没的责怪。那晚,藤间斋为我提狮毛,我原以为深夜里无人应该无碍,却被前来拜访的粉丝拍到,我一手拿着轻轻的扇子,而藤间斋提着繁重的狮毛走在我后面。
一张照片,足矣将我推上风口浪尖了。歌舞伎演员为了保护手不能手提重物,这是我还在幼稚园时就知晓的规矩,我身为他的未婚妻,不为他分担重担,却还要让他为我提重物,我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谩骂与质疑。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让他接过那袋狮毛。我不敢开口问藤间斋在何处,尽管此时此刻我真的很需要他。
二代目松本白鹦也就是藤间斋爷爷出现的时候,我的手都在颤抖,这位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是我最畏惧的人,他的一言一行太有分量了,我怕他一句话就把我打进地狱,我怕再也无法以藤间斋未婚妻的身份存在下去。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脸色平淡的看了我一眼
“准备一下,给媒体发布一个道歉公告,阐述你的失职。”
“祖父”
他未说完的刑罚被匆匆赶到的藤间斋打断。小斋的脸上有着因为疾跑产生的汗珠,胸前还在深深起伏着,但他都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仪态与祖父对峙着。
“祖父,斋不懂,崎衣错在何处,那袋狮毛是斋执意从她手里接过的,我心疼她每日操劳,才20,手上就有厚厚的茧了,祖父,难道我身为一个男人不应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吗?”
那位阴着脸的老人没有接话,只是沉沉看着他,我知道,他只是碍于闲人,不好发作,总是要留住家族的颜面。
藤间斋被带回了祖父的住处。我照言发表了道歉公告,一言一字阐述我的失职。交接好手上的工作,便往松本白樱先生的住处赶。园子夫人匆匆赶来,执意要与我同去,我看着她担忧的神色,只觉愧疚。
小斋被祖父带进会客室,双门紧闭,却掩盖不住他祖父的滔天怒气。他一言不发地承受着长辈的责怪,我跪在门外,心如刀绞。终于,静室里的责难慢慢静下来,我听见小斋的声音一如之前那般温润。
“我会做好属于我自己的染五郎,也会接过家族给我的重任,但是这一切都与崎衣没有半分对立,她和歌舞伎,我都要。”
我愕然,抬起头来,看着斋打开了内室的门,将跪在地上的我扶起来,为我穿好鞋袜,将我带回我们彼此的小屋。
他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手紧紧扣着我的五指。临近家门口,他伸手去开指纹锁,却因为一路疾走手上有了汗水,无法解开,试了几次仍不奏效,他逐渐烦躁,我捏了捏他的手,伸手上前,却被他拉住,抱在怀里,紧绷的身体渐渐安定。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崎衣,你陪我了我九年,这九年我早已习惯了你的存在,早就已经把你当作我的妻子。我知道,歌舞伎妻子很累很累,我有时候看着你我就在恍惚,我是不是快要把你变成和妈妈一样了,每日奔波劳累,精神如同惊弓之鸟。我想让你站在我的身旁,可却因为那些所谓礼数你只能跪在角落,不能哭也不能笑。崎衣我知道你很难,我这样的要求也很自私,但可不可以为了我,忍耐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