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李承昊就察觉到了异常。
他猛地推开密室门,夜风卷着几片落叶扑进来。床榻上的锦被凌乱掀开,楚墨常穿的月白中衣皱巴巴堆在榻边,像只被掏空的茧。枕上散落几根银色长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楚墨?"
太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密室里回荡。没有回应,只有窗外秋虫的鸣叫。他伸手摸向床榻——褥子还是温的。
"来人!"
东宫瞬间灯火通明。侍卫们提着灯笼四处搜寻,李承昊亲自检查每一寸地面——窗台外侧有几点几乎不可见的灰色粉末,他沾了一点捻在指尖,立刻闻到熟悉的苦涩气息。
"锁龙香灰。"李承昊眼神阴沉得可怕,"南冥的人来过。"
赵统领扑通跪下:"殿下明鉴!今夜府内巡逻未曾间断,所有岗哨——"
"搜。"太子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翻遍皇城也要找出来。"
侍卫们慌忙四散,李承昊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注意到床脚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一枚小巧的琉璃管,管壁还残留着几滴金色液体。与楚墨描述中插在楚清腹部的管子一模一样。
太子的手微微发抖。三日前楚墨还躺在这张榻上,因为胎动皱眉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那时他怎样说的?"等救出楚清,我们..."话没说完就被一阵胎动打断,楚墨抓着他的手按在肚皮上,笑着说孩子在踢他...
"殿下!"监官慌张跑来,"陛下急召!南冥边境传来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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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老皇帝面前的案几上摊着一封血书。李承昊一眼认出那歪斜的字迹属于他派往南冥的影卫。
"...楚清公子昨夜突发血崩...南冥王命人剖腹取子...胎儿失踪...朱雀殿爆炸...玄冥子重伤..."
血书从太子指间滑落。他想起楚墨说过能感应到楚清的状态,如果楚清真的...
"还有更糟的。"老皇帝示意太监捧上一个鎏金盒子,"南冥使团刚刚'送还'的。"
盒中是一缕银发,发梢沾着血迹。李承昊认得这长度和光泽——是楚墨的!盒底还躺着一枚小巧的金锁,正是三日前他亲手系在楚墨腕上的平安符。
"这是挑衅。"太子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知道儿臣准备去救人。"
老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竟带了血丝。李承昊这才注意到父皇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眼下青黑像是许久未眠。
"昊儿。"皇帝罕见地用了乳名,从暗格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图,"这是南冥王宫秘道全图,楚墨母亲二十年前交给朕的。"
李承昊展开图卷,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暗道与机关。其中朱雀殿地下被特别圈出,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双凤聚首,地火重生"。
"朕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老皇帝手指轻点那行字,"直到看见楚墨背后的胎记..."他突然压低声音,"你可知为何南冥王执着于这对双生子?"
太子摇头。皇帝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晶石:"因为他们母亲是百年难遇的'火凤血脉',而这对双生子继承了她的能力。南冥王需要他们的胎儿心头血来炼制长生药。"
晶石在烛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内部仿佛有火焰跳动。李承昊突然想起楚墨胎记发光时的温度,确实像火焰般灼热。
"陛下!"监官慌张闯入,"北衙禁军抓到一个南冥细作,说是有关楚公子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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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被铁链锁住的人让李承昊瞳孔骤缩——竟是东宫影卫副统领陈溟!这个跟了他五年的心腹此刻面带诡异的微笑,右臂衣袖被血浸透。
"人在哪?"太子剑尖抵上陈溟咽喉。
"主子会好好照顾他的..."陈溟咳出一口血,"毕竟那么完美的药炉,还怀着..."
剑光一闪,陈溟的耳朵落地。李承昊的声音比剑锋更冷:"再问一次,人在哪?"
陈溟惨笑着吐出几个字:"已经...过锁阳关了..."他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流出黑血——是藏在牙中的剧毒。临死前,他的手指却诡异地指向太子腰间的羊皮地图。
李承昊连夜召集心腹研究地图,发现锁阳关外标注着一处名为"断肠崖"的密道。就在他准备点兵出发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不是肉体上的,而是某种灵魂被撕扯的痛楚。恍惚间,他看见楚墨被铁链锁在黑暗水牢中,腹部插着数根琉璃管...
同一时刻,南冥地牢里的楚清也猛地睁开眼睛。他虚弱地抬起手,在空中描绘出与哥哥一模一样的图案。两个遥远的胎记同时发光,隔着千山万水产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