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

梦境如潮水般涌来。

楚墨看见自己站在一条幽暗的地道里，石壁上挂着的火把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混合着血液的铁锈气息。他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疼痛——不是自己的，而是来自某个遥远却紧密相连的存在。

"哥哥..."

呼唤声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楚墨循声走去，地道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石室，中央摆着个青铜药池，池中液体泛着诡异的青绿色。一个人影半浸在药液中，只露出肩膀以上——那张脸让楚墨如遭雷击。

那是他自己的脸。

只是更瘦削，更苍白，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那人同样隆起的腹部被特制的皮革带固定在池边，几根透明的琉璃管插入孕肚不同位置，管中流动着淡金色的液体。

"楚...清？"楚墨不确定地唤道。这个名字突然从记忆深处浮起，带着八岁前那些模糊却温暖的片段：两个孩子手拉手在花园奔跑，分享一块蜂蜜糕，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药池中的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彩："你真的来了...我在梦里喊了你十年..."

楚墨踉跄着扑到池边，想要扯开那些可怕的琉璃管，手指却穿过弟弟的身体——这只是一个梦境连接。楚清的腹部突然剧烈起伏，胎儿在透明管子的抽取下痛苦挣扎。

"他们在做什么？！"楚墨声音嘶哑。

"药引..."楚清虚弱地抓住楚墨虚影的手，"玄冥子需要...双生胎儿的心头血..."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你的孩子...是不是也能吸收他人内力？"

楚墨想起太子喂血时胎儿的表现，僵硬地点头。楚清露出惨淡的笑容："果然...我们都被种了'噬心蛊'...胎儿会自行转化精血为药..."

石室铁门突然开启，玄冥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楚墨的梦境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楚清拼命抓住最后的时间："记住！南冥王宫...朱雀殿地下...我们的胎记是钥匙..."

梦境轰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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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从榻上弹坐而起，冷汗浸透单衣。后腰的凤凰胎记灼烧般疼痛，腹部传来与梦中如出一辙的抽痛。窗外仍是深夜，但枕边已经空了——李承昊不知去向。

"楚清..."楚墨轻抚自己隆起的腹部，想起梦中弟弟同样怀孕的身体。八岁那年，他们被一队黑衣人强行分开时，楚清也是这样哭喊...

记忆碎片突然清晰：那不是普通的腹痛，而是玄冥子早在那时就开始在他们体内培育"噬心蛊"！那些所谓的"质子待遇"，实则是日复一日的药浴和针灸，只为让他们长大后成为完美的"活体药炉"。

楚墨突然干呕起来，吐出的竟是带着金丝的液体——和梦中琉璃管里流动的一模一样！随着呕吐，密室角落一个南冥风格的铜制香炉突然爆裂，碎片深深扎入墙壁——那是玄冥子留下的监视法器。

"呃啊——"楚墨抱住腹部跪倒在地。胎记的金光不受控制地流窜，所过之处家具纷纷碎裂。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同时遥远的南方传来微弱的呼应——是楚清！那个感应比梦中更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弟弟所在的具体方位：南冥王宫朱雀殿地下三层，一个布满符文的石室...

密室门突然开启，李承昊带着一身夜露寒气冲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太医。太子一眼看到满室狼藉和蜷缩在地的楚墨，脸色骤变："毒发了？"

"不是..."楚墨抓住太子的手按在自己后腰，"我见到楚清了...我的弟弟...他也在..."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这次他清晰感觉到是来自楚清那边的痛苦传递。

李承昊的手掌贴在灼热的胎记上，突然转向太医："去请陛下，就说...南冥药人实验的真相找到了。"

待众人退下，太子将楚墨抱回床榻，用湿巾擦拭他额头的冷汗："我刚才去审了玄冥子。"他声音低沉，"他说你们兄弟是'阴阳药炉'，你吸收内力，你弟弟转化药性..."

楚墨浑身发抖："楚清腹中的胎儿...正在被他们活取心头血..."

李承昊瞳孔紧缩。他正要说话，老皇帝已疾步走入密室，身后跟着掌灯太监。陛下目光落在楚墨泛着微光的胎记上，竟流露出几分哀伤。

"果然如此。"老皇帝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画轴展开，"二十年前四国盟会，南冥王后给朕看过她一对双生子的画像。"画上是两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在花园玩耍，其中一个后腰处若隐若现的凤凰纹与楚墨一模一样。

楚墨颤抖着触碰画轴："王后...是我们的..."

"你们母亲是南冥先王唯一的妹妹，嫁给了药人世家公子。"皇帝沉声道，"现任南冥王弑兄夺位后，将你们父母都做成了药人。"

李承昊猛地站起："所以玄冥子要抓楚墨，是为了..."

"完成他们二十年前中断的实验。"老皇帝看向楚墨，"你母亲临死前将你们送出宫，但楚清半路被抓回。她托人给朕送信，说若有机会...救救她的孩子。"

楚墨的胎记突然金光大盛，一幅画面强行闯入所有人脑海：朱雀殿地下深处，楚清被锁在药池中，腹部插满管子，旁边站着个与楚墨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是现任南冥王。他手持金杯，接住从琉璃管滴落的金色液体一饮而尽，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

"他在用胎儿精血续命..."楚墨声音变得不像自己，"楚清快撑不住了...我能感觉到..."

李承昊突然单膝跪地："父皇，儿臣请命率精锐潜入南冥。"

老皇帝沉默良久，突然从腰间解下一枚龙纹玉佩交给太子："带影卫和太医院首同行。记住，不仅要救人..."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楚墨，"还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楚墨不解其意，却见李承昊郑重点头。太子转身为他掖好被角，低声道："天亮前我就出发。你留在东宫养胎，我让赵太医..."

"我要一起去。"楚墨抓住太子的手，"只有我的胎记能打开地牢...而且楚清需要我..."腹中胎儿突然剧烈一动，似乎在附和。

李承昊皱眉看向楚墨高隆的腹部，刚要拒绝，老皇帝却突然开口："让他去。凤凰血脉在故土才能完全觉醒。"陛下伸手轻按楚墨胎记，金光竟温和下来，"你母亲当年说过，双生子相聚之日，便是南冥易主之时。"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楚墨恍惚看见光中浮现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牵着个小男孩，对他温柔微笑。那孩子的面容，赫然是幼年的楚清。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楚墨轻声问，手指无意识抚上腹部。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有金光流转。

李承昊佩剑出鞘，寒光映照他坚定的眉眼："今夜子时，暗渡锁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