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昭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个坐标——**北纬39°54'26"，东经116°23'29"**——是城郊废弃的儿童公园。二十年前，七岁的他在那里走丢，是沈砚举着手电筒，在深夜的灌木丛里找到了他。

而现在，沈砚把那个位置纹在了心口。

"等等！"林昭猛地挣开警察的手，扑向被按在地上的沈砚。雨水混着血水从沈砚的额角滑落，他的瞳孔在警灯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涣散，嘴角却还挂着那抹熟悉的笑。

"他需要医生！"林昭抬头冲着警察吼道，"他有精神分裂症，现在根本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带队的老刑警皱眉，一把拽起林昭："你知道他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劫持人质了吗？"

"他不是在劫持我！"林昭声音嘶哑，"他是在求救！"

沈砚的腕表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心率曲线在屏幕上剧烈波动。林昭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像是在无声地念着什么。

**"……38……39……40……"**

那是他们的暗号。

小时候玩捉迷藏，沈砚每次数到40就会故意放水，让林昭找到自己。

**"滴滴、滴滴——"**

腕表的提示音忽然变了节奏。林昭猛地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苏婉——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张精神科诊室的截图下方，有一行被雨水模糊的小字：

**"当倒计时归零，游戏就结束了。"**

"什么倒计时？！"林昭抓住苏婉的肩膀，"沈砚还安排了什么？"

苏婉脸色惨白："我不知道……他今早只给了我这段监控，说如果你报警，就让我拿出来……"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忽然想起三天前沈砚半夜打来的那通电话，背景音里隐约有电子仪器的"滴答"声。

**"昭昭，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埋的时光胶囊吗？"**

当时他以为又是沈砚的幻觉。

但现在——

"放开他！"林昭突然发力推开警察，扑到沈砚身边，"他心脏上的坐标是个定位器！那里有东西——"

沈砚的瞳孔微微收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虚空中按下某个按钮。

**"砰！"**

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所有人同时转头——城郊的方向，一团火光冲天而起，浓烟在雨幕中扭曲升腾。

**儿童公园。**

林昭的血液瞬间冻结。

沈砚被警察架起来，湿透的衬衫敞开，露出心口那行坐标。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次换你来找我了，昭昭。"**

**爆炸的余波震碎了五公里外的玻璃窗。**

林昭在警笛声中挣脱束缚，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砸在地上。沈砚被押上警车的背影在红蓝交替的闪光中扭曲，像一张过度曝光的底片。

"调监控！查他最近一周所有行踪！"老刑警的吼声混着对讲机杂音，"通知拆弹组去现场！"

苏婉拽住林昭的胳膊："他上周找我借过工程系实验室的钥匙......"

林昭突然想起沈砚锁骨下的针眼——那不是MECT治疗的痕迹。是植入式心率监测器，医学院最新课题，沈砚作为优秀校友被邀请去演讲。

腕表还在响。

倒计时23:59:59。

**二十四小时。**

林昭扯开领口，暴雨浇在发烫的皮肤上。二十年前沈砚找到他时，灌木丛里藏着个生锈的铁盒，里面是沈砚省下早餐钱给他买的钢铁侠模型。

"游戏规则变了是不是？"林昭对着警车大喊，"这次要我先找到时光胶囊？"

沈砚的额头抵着车窗，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画了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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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院实验室的监控显示异常。**

凌晨三点十七分，沈砚刷开权限门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金属管，校方确认遗失一枚放射性同位素示踪剂。

"够造个脏弹了。"拆弹专家盯着爆炸现场传回的影像，"但冲击波范围控制得很精准......"

林昭突然抢过平板。

放大后的燃烧中心点，焦土呈现规整的圆形，边缘散落着玻璃碎片——是当年公园的哈哈镜残骸。

"他在还原现场。"林昭的指甲陷进掌心，"我们七岁时的哈哈镜......"

苏婉发来沈砚的医疗记录：

【患者主诉幻听内容变化，从"有人在追我"变为"有人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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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11:23:17。**

林昭站在儿童公园的焦坑前。

泥土里露出半截烧焦的玩具士兵，塑料融化后黏在铁盒上——和他们当年埋的一模一样。但撬开盒子，里面只有张字条：

[昭昭，你分得清镜子内外吗？]

身后传来碎石滚动声。

林昭转身，看到沈砚站在哈哈镜废墟间。他警服外套着病号服，手腕还留着约束带勒痕。

"违规越狱要扣分。"林昭声音发颤。

沈砚歪头笑了，虎牙尖沾着血："你找到第一个存档点了。"

他的影子在雨中扭曲变形，镜面碎片映出无数个重影。林昭突然明白——沈砚从来不是在躲，他是在等。

等林昭看清所有镜像里，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