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前的桔梗花是蓝色的。
叶钧蹲下身时,作战靴碾碎了冻土层的冰碴。七岁的陈瑶趴在他背上,呼出的白气凝结在他警号牌上。那束花摆在陈明墓碑正中央,五片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十二月的寒风里冻成细小的冰晶。
……
"爸爸喜欢白菊花。"陈瑶突然说。她的小手从叶钧肩头滑下来,食指指向花束底部的缎带——那上面用金线绣着"L.W"的缩写,针脚密集得像手术缝合线。
叶钧的喉结动了动。他摘下手套去碰花瓣,指腹刚接触到花蕊就猛地缩回。陈瑶看见他指尖沾了暗红色粉末,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
"闭眼。"叶钧捂住她的脸。
陈瑶从指缝里看见男人用战术匕首挑开花芯。冻僵的花瓣碎裂时,有个金属物件掉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是半枚变形的弹壳,底部编号被人为磨去,只留下火药残留的刺鼻气味。
……
叶钧的呼吸突然变得很重。他抓起弹壳对着光检查时,陈瑶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在流血。结痂的旧伤崩裂了,血珠顺着弹壳螺纹滴落,在雪地上烫出几个猩红的小洞。
"是爸爸的..."
"不是。"叶钧打断她,声音比墓园的冰雕还冷。他把弹壳塞进内袋的动作太急,警用皮带扣刮破了衬衫下摆。陈瑶看见他后腰露出绷带边缘,渗出液已经冻成了淡黄色的冰片。
……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叶钧瞬间拔枪上膛。陈瑶被按进他怀里时,闻到绷带底下飘来的腐臭味——像过期的抗生素,又像她梦里那个永远擦不干净的血腥味。三百米外的松树林里,有个穿白大衣的女人转身离去,发梢扫过树干积雪的弧度,像极了陈瑶舞蹈课上的芭蕾老师。
……
"那是谁?"陈瑶挣扎着扭头。
叶钧的枪口还在冒烟。他对着天空鸣的警示弹惊飞了满山寒鸦,却没能阻止那个女人消失在晨雾里。弹壳落在他脚边,与墓碑前那半枚刚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
回去的路上,陈瑶发现叶钧在偷偷嗅那朵残破的桔梗花。他的鼻尖碰到花瓣时,整张脸突然扭曲起来——就像上周他被嫌疑人注射吐真剂时的反应。警车后视镜里,有片蓝色花瓣粘在他领口,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动,像只将死的蝴蝶。
小剧场(与原文无关):叶钧在凌晨三点的便利店门口找到陈瑶时,她正把最后一块关东煮萝卜戳烂在纸杯里。霓虹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刀。
“又逃课?”他伸手抽走她指间的竹签。
陈瑶仰头看他,耳骨上的七个耳钉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她今年十九岁,刚学会用烟圈画心形,锁骨上还留着去年打架缝针的疤。叶钧三十四,刑警队副队长,此刻没穿制服,黑色高领毛衣裹着喉结,像收鞘的刃。
“管我?”她笑,虎牙尖抵着下唇,“叶队是以什么身份?”
自动门开合,冷风卷着雨丝扑进来。叶钧把热可可塞进她手心,塑料杯壁上凝满水珠,像谁的眼泪。
“监护人。”他说,指腹擦过她腕内侧的烟疤,“到明年六月。”
陈瑶突然拽住他领口。杏仁甜香混着硝烟味撞进鼻腔,她在他瞳孔里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
“那现在…”她将可可按在他心口,温热液体渗透布料
警用传呼机在口袋里发出刺啦电流声,盖过了彼此错拍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