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初歇的清晨,林夏握着修剪枝丫的剪刀,踮脚去够老宅院里新栽银杏树上歪斜的嫩芽。晨光穿过嫩叶的缝隙,在她后颈投下细碎的光斑。突然,一双手稳稳扶住她的腰,熟悉的薄荷气息笼罩过来:"当心摔着。"
顾沉将竹梯搬到树下,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剔除多余的枝杈:"嫁接的雌株要三年才结果,这棵得好好养护。"他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银杏叶书签,正是林夏当年夹在《漱玉词》里的那片。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是博物馆发来的加急消息。某件宋代经卷在运输途中受损,需要立刻修复。林夏攥着沾着露水的手套,有些为难地看向顾沉。他已经在收拾工具,发梢还沾着几片银杏叶:"走吧,我陪你。"
修复室的无影灯下,两人默契地配合着。林夏用镊子夹起比发丝还细的蚕丝,顾沉同步调整显微镜的角度。当经卷上残缺的《心经》字迹逐渐完整,林夏突然轻笑出声:"你看,这次修复用的金粟山藏经纸,和当年那本宋版书是同个产地。"
深夜的走廊寂静无声,林夏整理完工作日志,发现顾沉倚在修复室门口等她。他手中捧着个古朴的檀木盒,打开是枚精巧的银杏叶胸针,叶脉间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京都淘到的,据说是江户时代的匠人所制。"
回家路上经过老校区,新移植的银杏树苗已长到齐腰高。顾沉忽然驻足,从背包里取出本崭新的《全宋词》:"之前那本被雨水泡坏了,我重新补全了批注。"泛黄的银杏书签夹在李清照那页,旁边新增了一行小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银杏未黄时。"
林夏将书签贴在脸颊,感受着纸张的温度。远处传来零星的蛙鸣,月光为银杏树苗镀上一层银边。顾沉轻轻揽住她的肩,低声道:"下周陪我去趟苏州?那里有棵千年雌银杏,或许能找到给咱们这株授粉的雄花枝。"
夜风掠过树梢,新发的银杏叶沙沙作响。林夏仰头望着漫天星辰,突然觉得,命运兜兜转转,终于让她等到了银杏抽芽、花开结果的季节。而那些未说出口的遗憾,都化作了此刻掌心的温度,以及对未来绵长岁月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