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林夏握着伞柄站在老宅门口,檐角滴落的雨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密的水花。术后恢复比预想艰难,她时常在深夜被心悸惊醒,枕边放着那本夹着银杏书签的《漱玉词》。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导师发来的消息:“顾沉回来了,还在打听你的下落。”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直到雨滴模糊了屏幕。老宅后巷的墙根下,几株野生银杏树苗在雨中倔强生长,嫩绿的叶子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三个月后,省博物馆举办“宋代书画特展”。林夏戴着口罩站在展柜前,目光落在一幅破损的《秋山图》上。画轴边缘的修补痕迹让她想起顾沉教她辨别古画修复手法的那个午后。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像是刻在她记忆深处的韵律。
“这处用的是明代的接笔技法。”清冷的声音响起,林夏感觉指尖发凉。顾沉就站在她身侧,白衬衫领口别着一枚银杏造型的银质胸针,经年未见,他的眼角添了几道细纹,却更显沉静气质。
两人沉默着走到展厅角落。林夏正要开口,顾沉却先一步从公文包里取出个牛皮纸袋:“这些年修复的古籍里,发现不少你感兴趣的宋版书残页。”纸袋里露出的书页边缘,还带着他特有的修复标记。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过博物馆的穹顶,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林夏摘下口罩,露出心口手术留下的淡粉色疤痕:“那年冬天,我不是突然离开。”
顾沉的瞳孔骤然收缩,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他抬手想要触碰那道疤痕,却在半空僵住:“我去了你老家,在村口的银杏林坐了整夜。”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一片银杏叶,每片背面都写着日期——正是他访学归来后寻找她的日子。
林夏的眼泪砸在铁盒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博物馆外,新移植的银杏树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嫩绿的叶片泛着生命的光泽。顾沉突然笑了,眼角带着释然:“其实我早就发现,比起金黄的落叶,我更想留住的,是陪你看银杏抽芽的每个春天。”
展厅的广播适时响起闭馆提示,林夏将铁盒重新扣好,塞进他掌心:“下个月,这几株银杏该结果了,要不要来尝尝?”她转身时,发间新别上的银杏叶发夹轻轻晃动,像是对未来无声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