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的指尖在玉佩暗格边缘颤抖。三年来她从未打开过这个机关,父亲临终时只说"生死关头方可开启"。
"明月照大江..."她轻声念着暗格上的刻字,这是父亲教她的开锁口诀。随着"咔嗒"轻响,玉佩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焦黄的纸片。
半页账册。
借着烛光,苏宛辨认出上面残留的文字:"漕粮三十万石...赵...北镇抚司陆...分银..."关键处都被烧毁了,但"赵"字后面的墨迹依稀能看出"德芳"二字轮廓。
"果然是丞相。"苏宛攥紧纸片。三年前父亲奉命调查漕运亏空,却在结案前夜死于大火。如今看来,那场火绝非意外。
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宛迅速将残页藏入袖中。绿珠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漆盘:"苑主让你立刻过去。"
"不是说午时吗?"苏宛注意到漆盘上放着白绫与匕首。
绿珠眼神闪烁:"疯女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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锃宗血池边的刑架上,沈墨被铁链锁成十字。宗主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李崇文还活着。"
"属下失手。"沈墨盯着池中漂浮的尸体。那是上一个任务失败者的残骸。
"不,你是故意的。"宗主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布满疤痕的脸,"锦衣卫怎会杀自己的主子?"
沈墨浑身绷紧。他的身份暴露了!
"有趣的是..."宗主用匕首划过沈墨胸膛,"陆昭大人说,皇帝根本不知道有你这号人。"
血珠顺着匕首滴落,沈墨脑中轰然作响。皇帝秘旨是假的?那派他来的人是谁?
"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宗主凑近他耳边,"查出谁在假冒皇帝名义,否则..."匕首突然刺入锁骨,"下次就是心脏。"
沈墨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惨叫出声。剧痛中他忽然想通一件事——若陆昭与丞相勾结,而皇帝不知情,那么真正的幕后黑手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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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安门密道里的磷火把映得裴钧面色惨绿。林清羽撕下衣襟包扎阿青的伤口,少年已经气若游丝。
"他们用的是锦衣卫的毒箭。"林清羽声音嘶哑,"见血封喉。"
裴钧检查箭簇上的暗纹,确实是北镇抚司的制式。但皇帝若要杀他,何必大费周章?除非...
"你说漕运账册能证明皇帝灭口你父亲?"裴钧突然问。
林清羽猛地抬头:"你不信?"
"我信。"裴钧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三年前西北军哗变,我是潜伏的监军。"铜牌上刻着"监军裴"三个小字。
林清羽瞳孔骤缩。当年叛军确实抓了个姓裴的监军,后来那人被乱箭射死...
"那是我的同僚。"裴钧仿佛看出他所想,"他死前告诉我,漕运案背后另有主谋。"
阿青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大口黑血。林清羽抱住少年,眼中杀意滔天:"若你能找到账册,我以将安门百年基业起誓,必为你洗刷冤屈!"
裴钧没有回答。他想起临行前皇帝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记住,你永远是朕的锦衣卫。"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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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轩内的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苏宛盯着地上的尸体——疯女人的喉咙被利刃割开,但伤口边缘发黑,显然是先中毒后灭口。
"她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苑主用脚尖翻过尸体,露出女人掌心——那里用血画着个古怪符号。
苏宛呼吸一滞。这是大理寺密文中的"账"字!
"你父亲教过你吧?"苑主突然掐住苏宛下巴,"当年他带着账册来找我,却中了'千机引'的毒..."
苏宛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父亲临终时全身溃烂,太医说是火毒攻心,原来竟是中毒!
"账册在哪?"苑主厉声问。
"烧了。"苏宛直视她的眼睛,"父亲死前亲手烧的。"
苑主突然大笑,笑声中竟带着几分凄厉:"苏明远啊苏明远,你宁可女儿送死也不肯交出账册!"她猛地撕开疯女人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烙印——一个"苑"字。
"认识她吗?"苑主声音陡然转冷,"她是你父亲的姘头,也是我亲妹妹。"
苏宛如遭雷击。父亲一生清正,怎会...
"二十年前她为苏明远偷走青瓷苑的密账,害得我们损失半数眼线。"苑主踢了踢尸体,"现在,轮到你了。"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苑主!丞相府的人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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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拖着锁链爬出血池。锁骨处的伤口深可见骨,但他顾不得疼痛——宗主的话让他毛骨悚然。
若陆昭在假冒皇帝名义,那么派他卧底锃宗的旨意很可能是伪造的!而真正的皇帝恐怕根本不知道三大门派威胁朝廷的说法...
地牢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沈墨闪身躲入阴影,看见两个锃宗弟子押着个锦衣华服的老者。
"赵德芳?!"沈墨险些惊呼出声。当朝丞相竟被锃宗绑架了!
"宗主说了,问出账册下落再杀。"弟子的话让沈墨心头一震。锃宗与丞相不是一伙的吗?
待脚步声远去,沈墨忍着剧痛爬上通风口。若丞相与锃宗反目,那么真正的账册恐怕...
他突然想起苏宛。三年前结案前夜,正是那位大理寺少卿的父亲葬身火海。而今日被杀的疯女人临死前画的大理寺密文...
所有线索突然连成一线——账册在苏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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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钧背靠石壁喘息。密道出口被碎石堵死,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还有别的路吗?"他问林清羽。
少门主摇头,怀中阿青已经没了气息。少年手中紧攥着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青瓷苑"三字。
"阿青的姐姐在青瓷苑。"林清羽声音沙哑,"她说见过账册。"
裴钧心头一跳。三股势力,一本账册,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轰!"
石门被火药炸开,烟尘中冲出十余个黑衣人。裴钧拔刀迎敌,却在交手瞬间愣住——对方用的竟是锃宗的杀人技!
"不是锦衣卫!"他高喊警告,但为时已晚。林清羽右肩中刀,鲜血瞬间浸透白衣。
黑衣人一拥而上。混乱中裴钧看到领头者腰间晃动的玉佩——那是北镇抚司的令牌!
"陆昭的人?"他格开劈来的刀锋,却听对方冷笑:"奉陛下密旨,诛杀叛逆!"
裴钧的刀僵在半空。若这些人真是皇帝派来的,那么林清羽说的就是实话...
"小心!"林清羽突然扑来推开他。一柄长剑穿透少门主胸膛,剑尖滴血。
裴钧怒吼一声,刀光如瀑斩下三名刺客头颅。剩余黑衣人见势不妙,迅速撤退。
"账...册..."林清羽呕着血抓住裴钧衣领,"青瓷苑...苏..."话未说完,手已垂落。
裴钧跪在血泊中,耳中嗡嗡作响。少门主最后的话,与阿青血书指向同一个地方——青瓷苑。而那个"苏"字...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曾有一面之缘的大理寺少卿苏宛。若没记错,她父亲正是调查漕运案的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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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苑前院乱作一团。丞相府的家丁砸碎门窗,丫鬟们尖叫逃窜。苏宛趁机挣脱绿珠,闪身躲入假山密道。
密道潮湿阴冷,壁上长满青苔。苏宛摸出火折子,微光中看到无数刻痕——这是父亲的字迹!
"宛儿,若到此地,速离京城..."刻痕断断续续,最后指向一处暗格。苏宛用力按下,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个三尺见方的密室。
桌上积着厚灰,中央端放着一本烧焦的账册。苏宛颤抖着翻开,首页赫然是父亲熟悉的笔迹:
"漕运亏空案实查录。赵德芳勾结北镇抚司陆昭,三年侵吞官粮四十二万石,银两百七十万两..."
账册最后夹着张血书:"此案牵扯二皇子,故陛下密令压下方结案。吾今获实证,恐遭不测..."
苏宛双腿发软。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皇帝!父亲查到了皇子贪污的证据,皇帝为保儿子名节,不惜...
密道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宛迅速藏好账册,转身却见绿珠举着匕首扑来!
"苑主说得对,你果然知道密室!"绿珠的匕首闪着寒光,"交出账册,饶你不死!"
苏宛侧身闪避,绿珠的匕首划过她手臂。剧痛中她瞥见对方腰间——那块翡翠禁步下,竟挂着北镇抚司的令牌!
"你是陆昭的人?"苏宛抓起烛台砸去。绿珠闪避不及,被砸中额角,鲜血顿时糊了满脸。
"丞相...不会放过你..."绿珠踉跄后退,撞翻了烛火。火苗瞬间窜上帐幔,密室转眼变成火海。
苏宛抓起账册冲出火场,身后传来绿珠凄厉的惨叫。她头也不回地奔入密道深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找到另外两个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