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

篝火煨着的黄色信号弹仍在冒烟，雾霭如游龙般渗入雨林。就在此时，东南方密林深处炸开一团刺目的红雾，烟粒在雨幕中凝成血色漩涡。

“红色烟雾！”潘子踢开炭块，机枪背带在肩头晃荡，“三爷他们准是遇着危险了！”胖子手忙脚乱往背包里塞压缩饼干：“快走！晚了怕是要给三爷收尸！”吴邪攥紧陈文锦的笔记本：“潘子，红色不是代表危险吗？”五人冲进雨幕时，红烟被风撕成血色丝缕。

与此同时，数公里外雨林中，黑瞎子和解雨臣看见远处缓缓升起的黄烟，黑瞎子晃了晃墨镜：“黄烟是警示前方危险，红烟代表当前危险，吴三省这套路挺老套啊。”解雨臣收起罗盘，整备准备往黄烟升起的方向走，却一把被黑瞎子拉住。

黑瞎子指着离他们不远处升起的红烟对解雨臣道“事从权急，我们先去那边帮忙，而且那边离我们更近。”解雨臣认同黑瞎子的观点，于是两人朝着红烟的方向走去。

暮色将沼泽染成墨绿时，吴邪踩着腐草停步——四周的蕨类植物突然稀疏，露出片布满气泡的黑色泥沼。潘子用枪托戳了戳地面，泥浆里冒出腥臭的气泡：“娘的，是片活沼泽。”张起灵已选好高地，黑金古刀插在身旁划开营帐区，刀鞘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后半夜，吴邪在睡袋里被窸窣声惊醒。他摸出战术手电照去，光束扫过空地时，瞥见阿宁的睡袋拉链被拉开半截，防水布上沾着新鲜的泥指印。“阿宁？”他压低声音，却见女人睡得沉，迷彩服领口露出半截锁骨，上面凝着颗不知是露水还是血珠的液体。

“都醒醒！”潘子的吼声惊飞夜鸟。张敛尘蹲身查看泥地，战术手套拂过几道蜿蜒的痕迹：“蛇类爬行的鳞印，还有……人的脚印。”他指尖停在一串浅小的泥脚印旁。

吴邪刚想摇醒胖子，却发现迷彩睡袋纹丝不动。“胖子！”他扒开拉链，只见胖子瞪大眼睛盯着睡袋顶，一条红鳞野鸡脖子正盘在他胸口，肉冠如火焰般颤动。“嘘——”胖子嘴唇哆嗦，“它、它在数我心跳……”

就在众人捏着冷汗时，右侧草丛突然“哗啦”作响。一个浑身裹着黑泥的人影窜出。张起灵瞬间跃起，黑金古刀带起刀风；张敛尘同时掷出短刀，刀刃擦着泥人肩头钉入树干；阿宁则举枪追去，战术靴在泥地里踩出深坑。

“跟上！”潘子拽着吴邪追了两步，却见张起灵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蕨类植物深处。沼泽的夜雾涌来，吴邪望着茫茫林海，突然想起蛇腹里那具与阿宁吊牌相同的尸骨。

追出约两公里，阿宁扶着树干喘气，战术背心被汗水浸透。张敛尘停步回望，远处的沼泽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你回去。”他忽然拔刀，刀刃在阿宁颈侧停住，却没用力。

“为什么？”阿宁盯着他腕间的旧疤，那里正渗出极淡的血丝。

“夜里只有你的睡袋被打开。”张敛尘的刀尖挑起她胸口的吊牌，“蛇鳞印绕开了所有人，唯独在你睡袋周围，它们的目标是你。”他顿了一会“再跟着，所有人都会被拖进野鸡脖子的巢穴。”

“所以那些蛇冲我来？”阿宁的声音发颤，“你放我走，是怕我拖累你们？”

“是怕你死在这里。”张敛尘从防水袋掏出折成方块的纸条，上面用刀尖刻着串电话号码，“出去后打这个电话。”

阿宁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边的刀刻痕迹——那是张敛尘短刀留下的纹路。“你为什么帮我？”她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腕间的旧疤正在月光下渗出极淡的血丝，与纸条上的刀痕产生共鸣。

“因为你不该死在别人的局里。”张敛尘转身望向沼泽方向，“很多年前我救过个孩子，她后来在青海开了家牧场。”他没说那个孩子是谁，“这个电话能让你活成自己。”

阿宁将纸条塞进战术裤口袋，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张敛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张敛尘握紧刀柄，“再不走，野鸡脖子的血腥味就该引来了。

当张敛尘独自返回营地时，吴邪正围着篝火踱步。“阿尘！小哥呢？”少年的声音带着颤抖。

“追泥人去了。”张敛尘坐在火堆旁，指尖烤着火焰，“我怕你们遇着野鸡脖子，就先回来了。”

“阿宁呢？”吴邪盯着他空空的身后。

“我安排她从安全路线撤离了。”张敛尘拨弄着火堆，火星溅上他袖口的北斗纹，“她不会再回来了。”

吴邪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忽然想起在魔鬼城时，这人也是这样用沉默挡下所有危险。胖子裹着睡袋凑过来，头发里还沾着草屑：“尘哥，你说那泥人是不是三爷？”潘子哼了声，擦拭着机枪上的泥浆：“要真是三爷，早该回信号了。”

沼泽的夜风吹过，张敛尘望着张起灵消失的方向，腕间旧疤突然发烫。

而此刻在密林深处，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正抵在泥人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