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锦

雨林的晨露顺着芭蕉叶滴落，在泥地上砸出细小的坑洼。吴邪半跪在潮湿的苔藓间，将最后一包压缩饼干塞进防水袋，指腹反复摩挲着便签纸边缘，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身后传来胖子整理行囊的窸窣声，迷彩布料摩擦的声响混着潘子检查枪支的金属碰撞，在寂静的营地格外清晰。

“天真，墨迹啥呢？”胖子扛起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战术靴碾过碎石，“小哥那身手，追咱们跟玩儿似的。”他嘴上粗粝，却偷偷往张起灵的睡袋旁塞了两盒火柴。

吴邪咬开笔帽，字迹带着颤抖落在纸上：“小哥，我们往红烟方向找三叔。留了物资在岩石下，保重——吴邪”。字条被夹进半截竹筒，深深插进腐叶堆，他起身时，看见张敛尘正望着密林深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刀的刀鞘，腕间旧疤在晨雾中泛着淡红。

张敛尘站在一旁，目光望向张起灵消失的方向，腕间的旧疤又隐隐发烫。他总觉得泥人的出现太过诡异，那个泥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但他没有将这份担忧说出口，只是默默握紧了腰间的刀。

几人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营地，转身踏入了茂密的雨林。他们的脚步声很快被雨林的喧嚣淹没，只留下那张字条在晨风中轻轻晃动。

与此同时，雨林深处的腐木堆后，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斜抵在泥人喉间。那人缓缓揭下覆满泥浆的人皮面具，露出陈文锦苍白如纸的脸，眼窝深陷，发间还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绳。

“你确定没人跟着？”她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岩壁，伸手拨开挡在额前的乱发时，袖口滑落，腕间赫然有道新鲜的齿痕，皮肉外翻，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张起灵沉默着收回刀，刀柄与她腕间伤口同时闪过微光。陈文锦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树梢夜枭：“一定要让吴邪进到西王母宫。”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纹路滴落，在枯叶上晕开暗红的花。

远处突然炸开绿色信号烟，浓烟在树冠间凝成模糊的北斗形状。张起灵转身欲走，靴底却被藤蔓缠住——陈文锦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他战术背心的肩带：“等等！暗处的敌人还没浮出水面！”

“至少不会是吴邪。”张起灵挣开束缚，帽檐阴影遮住他眼底翻涌的担忧。

陈文锦冷笑，沾血的手指指向北方：“那张敛尘呢？他和你失恋二十年，现在突然出现在吴邪身边，你就没怀疑过？”她的瞳孔突然收缩，盯着张起灵，“你拿什么保证他不是‘它’的棋子？”

潮湿的风卷起腐叶，张起灵握紧刀柄的手青筋暴起。记忆突然闪回多年前的雪夜，少年张敛尘跪在张家祠堂，掌心被刻上北斗纹时，抬头望向他的眼神清澈如长白山的雪。“凭感觉。”他的声音低沉如古寺晨钟，转身踏入密林，黑金古刀在晨雾中划出冷光。

陈文锦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自己站在考古队中间，身旁的齐羽正对着镜头微笑，而站在阴影里的男人，面容竟与张敛尘有七分相似。

雨林深处，吴邪等人的脚步声惊起成群的萤火虫。张敛尘突然驻足，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几行新鲜的蛇鳞印蜿蜒向前，鳞片缝隙里嵌着细小的金属碎屑，与阿宁吊牌上的材质如出一辙。他伸手触碰鳞片，指尖传来诡异的温热，仿佛这些蛇刚从某个活人身上蜕下。

“阿尘，怎么了？”吴邪举着手电照过来，光束扫过张敛尘紧绷的侧脸，发现他瞳孔深处泛起极淡的红光——那是张家血脉反噬的征兆。

张敛尘收回手，在裤腿上蹭掉鳞片粘液：“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