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风裹挟着细雪掠过海鲜市场的铁皮棚顶,江照野呵出的白雾在直播镜头前凝成霜花。他正专注地拆解蟹壳,余光瞥见弹幕突然炸开:“你身后是不是有人?”镜头的倒影里,一道藏蓝色的影子如惊鸿般闪过,转瞬消失在堆成小山的泡沫箱后。
当晚收摊时,父亲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有个戴围巾的孩子让我转交。”江照野颤抖着打开,是块造型精巧的海棠酥,糖霜勾勒的花瓣上还沾着细小的冰晶,底下压着半张电影票根,背面用钢笔写着:“当第七场雪落下,我会在故事开始的地方等你。”
美术室的储物柜不知何时被塞进了新的画具。进口的水彩颜料管上贴着便利贴,陆棠舟的字迹带着熟悉的飞扬:“试试普鲁士蓝,画夜空绝配。”江照野翻开崭新的素描本,第一页画着雪中的海鲜市场,摊位前的自己裹着厚围巾,而远处的巷口,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举起画笔。
诗词社的朗诵比赛决赛夜,江照野抽到了《雨巷》。当他念到“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时,礼堂后排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轻响。他猛地抬头,只看见观众席最后的座位上,空着一个系着红绳的银杏叶书签,在聚光灯下泛着微光。
深夜的图书馆,江照野在古籍区寻找资料。梯子顶端的书架深处,一本《纳兰词》突兀地露出半截。他伸手取下,发现内页被掏空,藏着个密封的玻璃瓶。瓶中装着风干的海棠花瓣,还有卷泛黄的纸条:“我在北方的冰原上见过会发光的棠花,等春天来了,带你去看真的。”
父亲的海鲜摊开始收到匿名订单。每周三清晨,总会有张写着奇怪要求的纸条压在秤砣下:“要三只用紫苏叶喂大的母蟹,蟹钳必须绑上红绳。”江照野知道,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暗号——陆棠舟曾说过,红绳系住的不只是蟹钳,还有解不开的羁绊。
某个雪后的清晨,江照野在老槐树洞发现了个铁盒。里面除了新画的速写,还有枚锈迹斑斑的铃铛。他将这枚铃铛与胸前的那枚并排放在手心,发现铃舌上刻着细小的字母“Z&L”。铁盒底部垫着张车票,目的地是边境小城,发车时间正是第七场雪预计降临的日子。
直播镜头前,江照野对着镜头举起两枚铃铛:“有位朋友教会我,等待不是原地徘徊,而是成为更好的自己。”弹幕疯狂滚动,突然有个账号连续发送了九十九朵海棠花的表情,账号名称是“雾散见棠”。
放学路上,他又一次在梧桐巷的墙根下发现了新线索——用粉笔画的半朵海棠,花瓣上还粘着未干的雪水。顺着断断续续的花痕寻去,在巷子尽头的砖缝里,插着支折断的画笔,笔杆上缠绕的红绳已经褪色,却仍倔强地系着个小小的青铜铃铛。
江照野握着画笔,望着天空中即将落下的雪粒。他知道,这场跨越四季的追逐,终将在某个转角迎来重逢。两枚铃铛在寒风中轻轻相触,发出细微的共鸣,仿佛在诉说:所有穿越风雪的奔赴,都是为了与光相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