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皓月挂在天边，洒下一片清冷的银光，照亮了地面上摇曳的影子。
脚步声急促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一个人拽着另一个人快步走向卫生间。后者的步伐踉跄不稳，像是随时会跌倒，身体被拖得东倒西歪。进了卫生间，他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直接推进其中一间隔断，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砰”的一声闷响，皮衣被猛地扯落，紧接着衬衫也被粗暴地拉开一半，露出胸口那个象征着宿命的倒计时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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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严浩翔“哈……所剩无几了啊。”
声音低沉又沙哑，严浩翔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尾音带着颤抖与冷笑交织的复杂情感。
严浩翔“终于舍得让我看了，是吧？”
马嘉祺沉默片刻，在对方稍微松开手的一瞬间，迅速拾起被扯掉的衣物披在身上。
严浩翔“为什么不早点说？”
质问脱口而出。然而马嘉祺始终保持着平静，只是缓缓抬眼迎上他的视线，靠在墙边，双臂抱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马嘉祺“早点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话音未落，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马嘉祺“而且……我也不敢早说。”
严浩翔“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嘉祺冷静地打断，后者轻轻吐出一句：
马嘉祺“浩翔，你不是也从来没跟我提过你的时间吗？”
一时间，空气仿佛冻结了，只有荧光灯嗡嗡作响的声音填满整个空间。严浩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去反驳。那是一个事实，尖锐且真实，像刀刃划过皮肤，不留痕迹，却刺痛人心。
倒计时是什么？死亡的预告、绝望的钟摆、通往深渊的入口。它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悬挂在人类头顶，让人既恐惧又期待。上帝把这残酷的礼物送给世人，让每个人都成为等待结局的演员，日复一日忙碌于虚幻的梦想中，渴望永生，却最终只能跪拜在命运脚下祈祷宽恕。
那么，严浩翔是否害怕自己的倒计时呢？没人知道。他的表情永远如此克制，从未流露出一丝对这个话题的情绪波动。
马嘉祺“浩翔，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开口吗？”
马嘉祺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缓，没有波澜，听起来就像日常寒暄那样随意自然。但正因如此，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才更令人难以招架。他轻轻笑了笑，继续说道：
马嘉祺“如果我不是现在告诉他，恐怕以后再也开不了口了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仰起头，目光遥望天花板，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嘲，掺杂着深深的疲惫与挣扎。
严浩翔眉头紧锁，刚想开口，又被马嘉祺抢先一步：
马嘉祺“其实我很羡慕你和耀文啊，你们有那么多勇气。即使知道彼此的倒计时不等长，生活也有太多不如意，可还是选择在一起。这样的勇敢，我穷尽三辈子都学不来。”
听到这里，严浩翔怔住了，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终，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严浩翔“马哥，人应该珍惜生命。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对面的人闻言笑了，声音低沉沙哑，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低头整理好衣服领口，然后抬起头，直视着严浩翔的眼睛，目光坚定得有些异样：
马嘉祺“好吧，好吧。浩翔，我明白了一件事。”
严浩翔怔了一下，不禁追问：
严浩翔“什么事？”
马嘉祺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轻声回答道：
马嘉祺“刘耀文是你面对生活的勇气，对吗？”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光忽然熄灭，原本洁白的厕所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严浩翔站在原地，双眼适应着环境的变化，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轮廓模糊成一团影子。
严浩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马嘉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几分释然：
马嘉祺“因为我没有这样的勇气。”
几秒钟后，灯光重新亮起，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近在咫尺，但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马嘉祺转过身，拉好衣服最后一颗纽扣，提议道：
马嘉祺“我们去喝一杯吧。”
严浩翔“别喝酒了。”
严浩翔果断拒绝，但马嘉祺并未理会，只是推开卫生间的门，迈步走了出去。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细碎的光点落在他的肩膀上，他逆光而行，仿佛正朝着某个遥不可及的方向渐行渐远。
马嘉祺“我的时间不多了。”
马嘉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严浩翔，淡淡一笑，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马嘉祺“想做就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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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木香与酒味。葡萄酒的质地细腻顺滑，液体流淌进喉咙时带来的刺激感让马嘉祺微微皱眉闭眼，随即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严浩翔则坐在一旁，神情有些烦躁，显然心思并不在这里。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严浩翔“喂？”
电话另一端传来宋亚轩略显焦急的声音，话语停顿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宋亚轩“翔哥，你先来医院一趟吧。耀文刚刚说胃痛，然后又吐了，现在在急诊室，情况好像不太好……”
严浩翔的手猛地攥紧了手机，声音骤然拔高：
严浩翔“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起身，朝门口跑去。刚迈出两步，又想起独自留在酒吧里的马嘉祺，转身匆匆折返。他从服务员手中抢过一张纸巾，草草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语气飞快地道：
严浩翔“您好，我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如果他待会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麻烦您联系我。”
服务员一脸茫然地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马嘉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服务员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马嘉祺“Cheers，敬他们的爱情。”
服务员愣了一下，随之报以同样的笑容，然后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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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令人窒息。宋亚轩坐在长椅上，双手抱膝，眼神游离不定。他脑海中反复浮现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刘耀文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的画面、自己紧张兮兮地拨打急救电话、医生严肃地叮嘱要注意病人的心理状态……这一切像电影镜头一样轮流播放，令他感到愈发愧疚。
严浩翔赶到的时候，已是深夜十一点。他看到亚轩坐在椅子上发呆，眼神空洞，整个人显得十分疲惫。当他靠近时，宋亚轩抬起头，脸上写满了自责。
二人之间沉默了很久，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严浩翔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膝盖，试图调节自己的情绪。他抬头望向天花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低声开口：
严浩翔“亚轩，你和他说了什么？”
宋亚轩心头一震，原本避开的视线被迫迎上对方深邃的目光。他努力掩饰住内心的慌乱，但却掩饰不住眼角迅速积聚的泪水。
严浩翔注意到他的异样，鼻腔深处涌上一股酸涩感，但他强忍着不让声音哽咽：
严浩翔“是不是提到了倒计时？”
宋亚轩垂下头，小声应答：
宋亚轩“…嗯。”
严浩翔“是我的错，我没有告诉你们尽量不要谈这个话题。”
“我们”这个词出口时显得格外刺耳，宋亚轩立刻明白了另一个对象是谁。他的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只能默默注视着地面，任由眼泪滑落脸颊。
察觉到对方的敏感反应，严浩翔揉了揉太阳穴，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补充道：
严浩翔“先出去吧，别打扰他休息。”
他们离开病房，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的护士站偶尔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击声。严浩翔靠着墙壁，背脊挺直如剑，但眉宇间却透露出浓浓的倦意。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开口：
严浩翔“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宋亚轩点了点头，附和道：
宋亚轩“…我也不喜欢。”
回忆瞬间涌上心头，那天见到爷爷的最后一幕至今仍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冰冷的消毒水气味，这些细节犹如幽灵一般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那么，严浩翔呢？他为何如此抗拒这里？这个问题盘旋在宋亚轩的脑海里，但对方并没有给出答案。只见他闭上眼睛，将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陷入了短暂的睡梦中。
夜幕逐渐褪去，黎明悄然降临。窗外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远方的地平线渐渐染上了第一抹霞光。晨雾散开，天际线透出明亮又朦胧的金边，新的一天徐徐展开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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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酒吧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马嘉祺趴在吧台上昏睡了一觉，醒来后习惯性翻找背包检查随身物品是否遗失。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松了口气。新来的服务员是一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白皙的面庞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笑容甜美而亲切。
马嘉祺掏出昨晚严浩翔留下的手机号码，拨通了电话。对方似乎刚睡醒，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严浩翔“嗯？”
.“您的朋友醒了，或许需要您接回去。”
对方听罢沉默片刻，随后简短地回应了一声：
严浩翔“嗯。”
连续奔波让严浩翔身心俱疲，但他还是强撑着开车回到酒吧接人。此时，宋亚轩早已不知踪影。他知道此刻无论如何都需要短暂的休息调整状态，于是对马嘉祺说了句“我去打杯水”，就径直走向饮水机旁。
然而当水接满回来时，他发现马嘉祺竟已悄然离开了。严浩翔顿时心头涌上一股恼怒，心想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省心。他暗暗咒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回到病房，推开门时听见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呼唤声：
刘耀文“哥……”
严浩翔脚步一顿，推开门探头进去，看见刘耀文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急忙走近床边，俯下身子查看输液情况，嘴里嘟囔着关心的话语：
严浩翔“耀文，感觉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刘耀文微微偏过头，鼻尖泛红，声音细若蚊蝇：
刘耀文“哥……嘉祺哥呢？”
严浩翔怔住了。面对弟弟湿润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编造出一个谎言安慰对方。他蹲下身，握住刘耀文的右手，示意他不要乱动：
严浩翔“他现在应该回酒店了，可能去找亚轩商量事情。等他们那边结束，我就打电话叫马哥过来，好吗？”
刘耀文听完慢慢点了点头，但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严浩翔赶忙打断他的话，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严浩翔“你必须先好好休息，这是医生交代的。如果你想和马嘉祺多聊聊，那就赶紧把病养好，好不好？”
刘耀文虽有些犹豫，但在哥哥坚持的目光下，最终勉强答应了下来。他将双手抱在胸前，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再度抬起眼睛问道：
刘耀文“嘉祺哥的时间还有多久？”
严浩翔顿时僵住了。这个问题太沉重，他根本不敢轻易回答。他故意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说道：
严浩翔“还有段时间，你别担心，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刘耀文默默接受了这个敷衍的答案，但内心仍旧充满了不安与焦虑。无论怎样都无法平静下来，他开始怀疑，就算见到嘉祺哥就能让自己舒服一些吗？不，不能。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哥哥剩余多少时间。即使知道了答案，又能如何？只会更加痛苦罢了。
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是真正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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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宋亚轩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内，疯狂地折腾着周围的一切。他把行李翻了个底朝天，找出面膜撕开包装又随手扔进垃圾桶；给手机插上充电器不过几分钟，便烦躁地拔掉电源，胡乱发了几条信息；甚至一度抓起遥控器砸向墙壁，但结果也只是徒增狼藉罢了。
最终，他瘫倒在床上，却迟迟睡不着。酒精成了唯一能够填补内心空虚的东西。他起身下楼，买了一瓶烈酒，一口气灌下半瓶，剩下的则摔在地上，碎裂成无数锋利的玻璃片。他用拖鞋踢开脚边的碎片，跌跌撞撞地坐到沙发上，大口喘息着。
突然，门外传来“咔哒”的声响。他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马嘉祺站在门口。对方步履沉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走进房间。
宋亚轩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酒精的作用让他全身燥热难耐。他索性放弃伪装，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目休息，耳边还能听到对方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很快，消毒药水特有的清新味道钻入鼻腔，让他的精神稍微清醒了一些。
宋亚轩“你受伤了？”
宋亚轩猛然睁开眼睛，看到马嘉祺手中拿着棉签和酒精，顿时明白了什么。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果然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渗出血珠。他撇了撇嘴，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倔强：
宋亚轩“没事儿，不用管。”
马嘉祺没有理会他的拒绝，径直蹲下身，熟练地为他清理伤口。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经过千百次练习一般。宋亚轩望着眼前的背影，记忆瞬间回到了小时候——那天放学路上不慎摔倒，膝盖擦破了一大片皮肉，爷爷也是这样蹲下来帮他涂抹药水。当时疼得泪流满面，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只剩下一抹温暖的怀念。
消毒药接触皮肤的冰凉触感令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宋亚轩“涂什么药呢？人总归是要死的，不是吗？”
爷爷是，你也是。
话音刚落，马嘉祺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宋亚轩，片刻后又低下头继续手头的工作，口中漫不经心地附和道：
马嘉祺“没错，人终究都会死。”
马嘉祺“但在那之前，请你好好活着。”
宋亚轩无法假装没听见这句话。
是宋亚轩总会死，所以宋亚轩要好好活着。
还是马嘉祺总会死，所以宋亚轩要好好活着。
宋亚轩“马嘉祺。”
马嘉祺“嗯？”
宋亚轩“…我不想你死。”
人总会死。但我不想你死。
短短五个字，却重若千钧。马嘉祺抬起头，指尖轻轻拭去他的眼泪，声音依旧平静：
马嘉祺“亚轩，你自己说过，人都是要死的。”
宋亚轩“但我不想你死。”
一滴水，落入水潭，久久的余波荡漾。
你能明白吗？
我想反抗时间的齿轮，让时间暂停。
你能明白吗？
人都是要死的，但我不想你死。
你能明白吗？
马嘉祺。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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