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祖归宗

萧府

自从晴儿和小燕子都表示喜欢那座宅子后，箫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立即命人挂上了「萧府」的牌匾。这些日子，他天天忙着安排整修和布置，每一处细节都亲力亲为。

这日清晨，小燕子和晴儿来到萧府时，府内还飘着淡淡的漆香。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们循着檀香味来到祠堂，只见箫剑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对灵位。

「哥...」小燕子站在门槛处轻声唤道。箫剑回过头，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来得正好。」他向她伸出手，「来，给爹娘上柱香。」

小燕子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那对崭新的灵位上——「先考萧公讳之航府君之灵位」、「先妣萧门杜氏孺人之灵位」。她的指尖轻轻颤抖，触碰着母亲姓氏的那一行刻字。

箫剑点燃三支线香，分给小燕子两支。青烟袅袅升起，他郑重地跪在蒲团上，小燕子也跟着跪下。 「爹，娘，」箫剑的声音低沉而庄重，「儿子终于找回了妹妹，也置办了家业。今日特来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小燕子望着父母的灵位，喉头一阵发紧。她学着哥哥的样子，双手持香举过头顶，深深拜下。起身时，一滴泪珠落在香炉里，发出轻微的「嗤」声。

礼毕，箫剑转身扶起小燕子，眼中闪着欣慰的泪光：「萧云，你终于认祖归宗了。以前，爹总爱抱着你唤『云儿』，说你是天上最自由的那朵云。如今，你终于又做回了萧云。」

晴儿站在祠堂门外，看着兄妹二人相视而笑的模样，也不禁湿了眼眶。阳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就像命运终于将散落的碎片重新拼合。

三人回到萧府正堂，小燕子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变得格外认真：「哥哥，晴儿，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晴儿正在斟茶，闻言手上一顿，茶汤险些溢出杯沿。箫剑却神色如常，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我决定...」小燕子深吸一口气，「要离宫两年，四处游历。」

「什么？」晴儿手中的茶壶「咣当」一声落在桌上，茶水溅湿了袖口也浑然不觉，「你要离开皇上？」箫剑唇角微扬，轻轻按住晴儿颤抖的手：「先听云儿说完。」

小燕子绞着手指，目光却异常坚定：「我就是想多看看不同的地方，见见不同的人。」她望向晴儿，「你是不是...不同意？」

晴儿急得眼眶发红：「游历自然是好事，可你这是...」她声音发颤，「是要离开皇上的意思吗？」

「是暂时分开。」小燕子纠正道，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我们约好两年后在大理相见。如果那时我们两人都心意未变...」她的声音轻了下去，「我就跟他回宫。」

「皇上...同意了？」晴儿难以置信地追问。小燕子点点头，转向箫剑：「皇上有意任命哥哥为大理知府，还...」她顿了顿，脸上浮现笑意，「要给哥哥和晴儿赐婚。」

晴儿猛地站起身，茶盏被带翻，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她双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箫剑依旧沉稳，只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节奏泄露了内心的波澜：「完婚后，带着夫人和妹妹...一同赴任？」

「嗯。皇上说...这样他才能放心让我走。」晴儿终于找回声音：「所以你们...是认真的？」她望向小燕子，「两年之约？」

窗外一阵风过，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小燕子走到窗前，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花：「就像这花儿，总要经历风吹雨打，才知道自己最想落在哪里。」

箫剑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爽朗地回荡在厅堂里：「好！好！」他走到小燕子面前，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我早就说过，你这性子本就不适合那深宫高墙。或许是在宫里待久了，你都忘了生命还有多少种可能。」

他抬手轻轻拂去落在小燕子肩上的槐花，语气温和却坚定：「等你到了大理，站在苍山顶上吹过自由的风，在洱海边看过无拘无束的浪花...」箫剑的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你就会明白，这天地有多广阔。」

小燕子咬了咬唇：「可我知道，任大理知府远不如入翰林有前途。若是为了哥哥的仕途...」她抬起头，眼中带着决绝，「我也可以一个人浪迹天涯。」

「傻妹妹！」箫剑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哥哥我岂是贪图权位之人？」他转身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千里，落在了苍山洱海之间，「其实我早就想过，终有一日要带着你和晴儿回大理去...」他回头冲晴儿温柔一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晴儿眼中泛起泪光，却也跟着笑了。她走到箫剑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箫剑神色渐渐郑重：「皇上愿意放手...」他深吸一口气，「这份胸襟，确实令人敬佩。这个安排，我欣然接受。」

院中的老槐树又落下几片花瓣，随风打着旋儿飘进窗来。小燕子伸手接住一片，看着掌心那抹洁白，忽然觉得心头重担轻了许多。或许真如哥哥所说，在那片遥远的山水之间，会有她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慈宁宫

袅袅檀香却驱不散母子之间的寒意。乾隆面无表情地向老佛爷行礼问安，自那场下药风波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老佛爷见到乾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放下手中的佛珠，声音都柔和了几分：「皇上来了？可要用过膳再走？我让人准备你从小爱吃的——」

「不必了。」乾隆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朕今日来，是有事禀告皇额娘。」老佛爷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乾隆不等她回应，径直说道：「朕已决定，让新科探花萧风出任大理知府，赐婚裕亲王之女晴儿，待完婚后，携夫人与妹妹一同赴任。」

老佛爷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反对，可话到嘴边却哽住了——探花入翰林虽是常例，但翰林院若无空缺，外放知府也是合情合理；带着家眷赴任更是天经地义。她竟找不出半点阻拦的理由。

乾隆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转身欲走，却在殿门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如今香妃形同槁木，小燕子离朕而去，晴儿也要离开您的身边...」他的声音忽然染上一丝颤抖，「后宫是真的平静了。皇额娘...可还满意？」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直刺入老佛爷心口。她猛地站起身，佛珠「哗啦」一声散落满地：「皇上！」

可乾隆已经大步走出殿门，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老佛爷踉跄着追了两步，最终颓然坐回榻上。殿内静得可怕，只有满地佛珠滴溜溜滚动的声音，像是谁破碎的心，再也拾掇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