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楼主不可能不答应,就算是墨家亲眷子弟又如何,如果敢拆他招牌,也不是那么容易!
二人刚一落座,台下已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一个外乡人竟连胜两局对弈楼主,这招牌若真砸了,那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此时的楼主虽棋艺高超,向来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但此刻心中乱如麻,这一念之间的得失之重,让他难以保持往日的镇定,渐渐落入下风。
宫尚角见他年岁已大,汗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为了给楼主留些颜面,他最后仅以半子之差落败。然而,台下的观众中不乏对弈高手,这有意相让的一幕又怎会逃过他们的眼睛。楼主见状,手微微颤抖着,棋子“啪”的一声摔落在棋盘上,“公子这般,是想羞辱老夫吗?!”他愤怒地质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不甘。
宫尚角缓缓起身,拱手作揖道:“楼主此言差矣,绝无羞辱之意。其一,我们兄弟二人本是前来探亲,不会久居;其二,舍弟实在不喜欢那繁琐的头等大礼,他所钟爱的唯有那块璞玉罢了。”话语间透露出一种真诚与淡然,似是在表明他们并无恶意,只是遵循内心而来。
远徵快步上前,俯身仔细端详着棋盘良久,“哥,你何苦如此?东西我不稀罕,大可以给别人;他方才言语冲撞也该受些教训。再者说,你若顾虑他的颜面,大可提议和局啊!”宫尚角投来一记冰冷的眼神,刹那间,远徵的小脸骤变,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心底隐隐泛起怒意。他自己的弟弟可是得自己宠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好,下次一定依你所言,咱们先回家吧。”那眼神中的温柔,仿佛能拧出蜜来。
楼主气得吐血三升!
招牌保住了却也保不住了!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老朽虽无能,却也可教导门下!”楼主言辞不失风度,但眼中已闪过一抹坚定的复仇之色。宫尚角微微侧身,一字一顿道:“旧尘山谷,宫门。”这六个字宛如惊雷,瞬间击穿了那人心中的防线。宫门,他岂会不知!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对兄弟,这般年纪便能远离家族历练,除了宫二先生,还能是谁?!而他弟弟只有一个——宫远徵!
“宫三公子!”那人突然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敢问这位小公子可是宫三公子?!”远徵一脸疑惑,他第一次离家,怎会有人认得他?“你认识我?”他反问道。那人神情更加激动,却也透着几分恭敬:“不曾亲见公子尊容,但徵宫之主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宫门之内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位居一宫之主,令人钦佩。五年前老朽曾到过旧尘山谷,听闻过公子的诸多美谈。今日既然有此缘分,能否求公子赐赠一味百草萃……”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在诉说着这味药对他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远徵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是在说胡话吧?五年前?那时候我才十二岁,既不是徵宫之主,更没有能力研制出百草萃啊。”他一边笑着,一边转头看向身旁的宫尚角,原本轻松的笑意戛然而止。只见宫尚角面色骤然阴沉下来,那股无形的威压让远徵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继而消失不见,不敢再多言半句。宫尚角目光冷峻地看向楼主:“我弟弟那时确实没有那样的能耐,宫门之药材并非普通物品,不是所有都能轻易出售,而百草萃更是珍贵无比,并非价高者就能得到!”
宫尚角的神情愈发慌乱,他最害怕的事情似乎即将发生。然而,楼主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猛然站起身来,一挥手之间,众多手下迅速将兄弟二人围在中间。“二位,在下绝无冒犯之意。”声音沉稳而坚定,“只是恳请宫三公子大发慈悲,赐予解药,以救我那可怜的徒弟一命。五年前,他不幸遭遇歹人暗算,中了剧毒。虽经神医竭力施救,但终究落下终身残疾。据闻,那日他所中的毒,正是贵府对外出售的一种名为‘步含烟’的毒药……”
“你鬼扯什么?五年前,我才几岁啊?步含烟…那是我去年才研制出来的!”远徵一脸嫌弃的模样儿,这是哪里来的蠢货!对方顿时将他围住,宫尚角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墨家的小公子们可不是吃素的“在此处你敢动我表兄,你想被灭门是吗?!”墨玄澈抽出随身短刀“你敢伤他试试!”
当那番话语从楼主口中缓缓吐出,其中的无奈与哀求之意仿若实质般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我绝无开罪宫门之意,更不想与墨家结下仇怨。”他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却坚定地继续道,“只恳求宫三公子能够搭救我的徒儿。实不相瞒,五年前我便曾登门拜访宫门,恳请徵宫之主伸出援手。怎奈彼时徵宫之主尚未及弱冠之年,不见外人;而百草萃作为绝密之药,更是不肯出售。”说到这里,楼主微微停顿,眼神中闪过一抹痛苦,“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来到云梦泽。听闻墨家医药传承已历经数百年,拥有独门秘药凤尾冰莲。为了能引起墨家人的注意,我不得已摆下棋局。四年前终得见墨家天枢宫之主,也曾向其求药,可那凤尾冰莲十年才开一朵,实在难得。”说罢,楼主罢手摇头,满是绝望地看着宫三公子,“宫三公子,求求您了!”此时,他眼中满是祈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远徵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视线在宫尚角脸上来回游移,试图从那凝重的神情中寻找一丝说谎的痕迹,却一无所获。“你说,你弟子是五年前中毒的!你来宫门求过百草萃,那时的徵宫之主是我?宫远徵?!”疑问如利箭般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与疑惑。此时,宫尚角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这件事再也无法隐瞒了!宫远徵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我跟你去,若你所言非虚,我把解药给你!”话语虽坚定,却难掩内心的波澜,每一个字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
楼主不胜感激,引着远徵向住宅行去。未过多时,便见到了那中毒之人。远徵凝神切脉,神色逐渐凝重,“的确,此毒已侵体五年之久。这步含烟乃是我十六岁那年精心配制而成,而我继任徵宫之主之事,记忆犹新,那年我虚岁十五!”说着,目光紧紧锁住哥哥,只见哥哥面露犹豫,似有话欲言。心中苦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枚药丸,“给你,解药极难配制,我担心云梦泽药材未必齐全。这是百草萃,仅此一次,就当是酬谢你告知我实情吧!”
远徵拒绝了他们所谓的再造之恩,众人打道回府。宫尚角因心怀畏惧,不敢与远徵同乘一船。忽然,一道沉闷的落水声响彻四周,原来是远徵将赢来的璞玉随手抛入水中。墨玄澈担心他会出事,双手在远徵身前虚拢,却又不敢真正触碰他。“放心,我没事。”远徵轻轻推开他的手,语气淡漠,“原本想把那块玉雕成两块玉牌,和他一人一块,现在看来,不必了。”
舟行缓缓靠岸,墨家几位小少爷将远徵护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丝毫闪失。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怀中揣着的是稀世珍宝,而非血肉之躯。毕竟,稍有理智的人都能看出,远徵今日的状态异于往常,似有大祸临头。宫尚角心神不定,一脚踏空,险些落入水中。幸而金复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他,只打湿了衣衫,未曾跌落。这轻微的变故让不远处的远徵身形一顿,然而他仅仅犹豫片刻,便加快脚步继续前行,仿佛身后之事与己无关。那一晚,远徵向墨战英要了一间宽敞的房间,执意独自居住。当被问及缘由时,他只淡淡说了句“怕挤”。那简短的话语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却无人敢多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