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垂眸，看了她许久，一言不发。
李弱水以为他在愣神在他眼前挥挥手：“喂，别发呆啊”
他微不可察的别开目光，“不想死，就不要强行召回蛊虫。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蛊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去祸害别人”
李弱水认真地看着他：“我唯一想祸害的人，就是你。”
九头蛇妖，上古凶兽。一个小小的蛊虫应该没什么大事。他自己也说过，如果是他被下蛊，就算弱水疼死他也不会有多大反应。况且，这蛊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怎么能不算是唯一想祸害的人呢。
相柳逐渐凑近她，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你唯一想祸害的人就是我？”
李弱水：“嗯！”
“我会在轩离开清水镇前杀了他，你就不用烦恼如何解蛊了。”唯一的一丝温情在话音落地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李弱水藤的站起来，试图跟相柳耍无赖扯皮：“你杀了他能匡复辰荣吗？”
“不能”
“轩上过战场屠杀过辰荣的士兵吗？“
“没有”
“你跟轩有私人恩怨吗？”
相柳扬眉：“也没有”
弱水乘胜追击，大有想要洗脑他的想法：“那既然都没有，你为何要杀他？就因为他是西炎的王孙？”总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凉
“立场，既然我已经知道西炎王孙在我眼皮子底下，如果不杀他，好像良心会不安”相柳解释后，二人相顾无言，李弱水沉默了半晌
她大为震惊地感慨道：“你还有良心？”
相柳：“对辰荣，还是有点的”
“你不觉得可笑吗？”
“是很可笑，以至于我都觉得自己可悲，如果没有这点良心，也许我真就去找西炎王谈谈，帮他灭了皓翎。”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在顺着她的话打趣
她垂垂眸重新坐到相柳身边：“也不知道洪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让你一个妖怪长出良心”
“他是个傻子”相柳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些什么后说到：“一个可悲的傻子，领着一群傻子，在做可悲的事”
“我看最傻的是你！”李弱水下意识反驳：“你才是那个傻子，你才是最可悲的那个”
相柳看着她，弱水继续说到：
“人家可不傻，人家做这些事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们坚信上可告祖宗下克对子孙，就算是死也壮怀激烈，慷慨激昂。哪儿像你…一边不屑一边又做着，还能再矛盾吗？”
“…谁让我有九个头呢，总是会更矛盾复杂一些”相柳无所谓的提起自己的真身，弱水被他逗笑。却很是不解：
“你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你是九头怪吗，怎么还自己提啊。九头不是你的禁忌吗，谁提你就会杀死他”
相柳提醒道：“你还活着”
弱水冷哼一声撇撇嘴：“暂时活着”
“我憎恨的，不是他们谈论我是九头怪”相柳注视着弱水的背影，眼中含着一丝孤寂：“而是他们心底的鄙夷、轻蔑，我允许你提，是因为…是因为你嘴里调侃取笑，但心底从不认为九头妖就是怪异”
他说完，安静的看着那堆篝火，一时间只有火焰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弱水笑起来，对他温声说道：“我曾经比你更怪异”
“尸莲的作用让我灵力波动起伏，来到清水镇前我去过青丘拜访一位故人，他…他说，我是个废人了，除非回到很难重新接纳我的玉山找王母解开封印，再也没有办法了。”
相柳：“所以你躲到了清水镇”这是个肯定句
弱水不出声，表示默认。
相柳犹豫着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头。
弱水回头看他，大半的脸被火光照的通透明亮，湿漉的长发披散，前额黏了几根发丝
她笑：“我们这算是月下谈心，和睦相处了？”
相柳放开手：“在你下次激怒我之前，算是”
李弱水嘟囔道：“心口不一…”
他们同在一处，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了彼此。看着身边的人，慌乱重新涌上心头。弱水叹息：“可惜啊，和睦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
“是谁说过，再美的景致，看得时间长了，也会乏味”相柳轻声调侃。
“说这话的人现在有些困了，我要回去睡觉咯！“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心中零碎的情绪被刻意抛诸脑后，头也不回的回了清水镇。
天光大亮，梦中的人还没有完全苏醒。昨夜回来的太晚，头发半干就睡了，一直昏昏沉沉的。
迷迷糊糊的睡着，隐约听到串子在拍门，骂了两声后依旧不停下。李弱水最烦有人三番五次扰人清梦，又是一脚把门踹开：“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手里抓着个枕头就要收拾串子，用尽全力就要砸过去，却发现是阿念忙收回了手：“你来干什么？”
“你快跟我走，钱要多少有多少！”阿念哭得满脸泪痕，说着就抢过她怀里的枕头扔在地上抓过她手腕。
弱水急忙刹住脚：“你、你好歹先告诉我怎么了啊！？”
阿念未语泪先流，吼道：“我哥哥受伤了！医师用了好多方法都止不住血，他让我来、来找你！”
李弱水想到昨晚相柳把她拖入水中的事，急急忙忙的套上衣服跑了出去，阿念在后面追上。
酒铺深处的卧房，轩睁开眼睛，阿念哭着问：“哥哥，你好一点没有？”
轩对她微笑，温柔地说:“我没事，你昨夜一晚没睡，现在去好好睡一觉。"说完，他看了海棠一眼，海棠立即走过去，哄着劝着地把阿念带了出去。
弱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伤口检查过后又把了脉，神色凝重道：“箭呢，我想看看”
那根木箭再普通不过，可越普通才越可以。她有了猜测，问轩说到：“受伤的刹那，你什么感觉？”
轩脸色暗黄，一看就是失血过多。他努力回忆道：“那一瞬间…身体酸痛，胸口像被碎石一般的疼痛，不能呼吸，不能行动，冷意，我感觉有一股冷意穿过身体…”
“我知道了…是冰晶！极北之地的冰山凝聚出冰晶，宝石般晶莹剔透却堪比铁矿坚硬。在特殊情况下则会融化，我不知道其中细节，但大概是如此了”
轩慢慢地说:“你的意思是，有人用特殊的法子在普通的木箭上包了一层冰晶，箭射入我身体后，冰晶立即融化了，所以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箭矢。”
“不仅如此，冰晶中还被融合了特殊的药粉。冰晶融化后，就是这药粉进入你的身体组织伤口愈合”
一旁的桑树精着急道：“你废话说了一箩筐，到底知不知道解药是什么啊！？”
“行了，别纠结解药了，就这种阴毒的法子等我们找出解药时你家少主早就没了。”李弱水嘴上功夫可谓十分刁钻，她对一旁的侍卫道：“只要用汤谷水擦拭伤口就行”
轩有气无力地笑说：“汤谷远在万里之外，恐怕我还没有到，血就流干了”
“我有办法能让血流变得缓慢，只是你恐怕要吃些苦头。”弱水道
轩微笑，“别卖关子了。”
李弱水：“在你的伤口里放入冰晶，用冰晶的极寒之气，让血液凝固、血流变慢，但那可是千万年寒冰孕育的冰晶，你会非常冷。”
“只要能活着，冷有什么关系？”轩无所谓道：“只是这冰晶去哪里寻”
弱水立刻道：“你别担心，我有办法”
她就要跑出去，被门卫拦下。轩的目光晦暗不明：“李姑娘，你是要去找涂山璟吗？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那只是私交，在家族利益面前私交不值一提，不一定要得到的”
“你放心吧，我不是去要，是去偷”她故作轻松道：“涂山家财大气粗，夏日里图凉快的门帘上的风铃就是冰晶做的，炼制过的冰晶更适合你的伤口”
论起跟涂山璟的私交，弱水自认这种事情还是得玟小六。
令她没想到的是，玟小六和涂山璟一个比一个答应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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