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投资方会议比预想中来得棘手。
晏知意坐在长桌尽头，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剧本边缘。对面坐着的制片主任刘总正皱着眉头翻看企划书，镜片后的眼睛时不时瞥向安静坐在一旁的张凌赫。
龙套刘总“晏导，我不是质疑你的眼光。”
龙套刘总推了推眼镜“但文艺片的市场风险本来就大。主演再找个流量明星，到时候观众是冲着脸来的，还是冲作品来的？”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晏知意刚要开口，宋舒然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她的脚。她懂这个暗示——投资方得罪不起。
张凌赫“刘总。”
他声音不疾不徐。
张凌赫“您看过《春日逝》的原著吗？”
刘总一愣。
龙套刘总“当然”
张凌赫“那您应该记得，男主角周叙在书里有这样一段描写——'他的好看是钝的，像把没开刃的刀，看着不伤人，碰上去才知道疼'。”
张凌赫微微前倾身体。
张凌赫“这个角色需要的不是惊艳的外表，而是能让观众在第三十分钟才突然意识到'他原来这么痛苦'的演技。”
他说话时，手指轻轻点在剧本某一页，恰好是晏知意昨天用红笔圈出来的场景。
晏知意抬眼看他，发现他今天戴了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会议室的冷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
刘总哑然，半晌才嘟囔。
龙套刘总“但市场数据……”
张凌赫“数据上，”
说着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表。
张凌赫“过去三年票房过亿的文艺片，主演平均微博粉丝量是两千四百万。观众早就不是非要在'演技派'和'流量'里二选一了。”
晏知意注意到他递报表时，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戴着块老式机械表，表面已经有些磨损，和他在公开场合常戴的那些奢侈品牌截然不同。
会议结束时，投资方勉强点了头。
晏知意“谢谢。”
人群散去后，晏知意对正在收拾文件的张凌赫说。
他抬头，眼镜滑到鼻梁中段。
张凌赫“为哪件事？帮你怼投资方，还是...”
他忽然压低声音。
张凌赫“发现我在学你的口头禅？'温度可以再降5度'？”
晏知意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分析角色时用的比喻，确实像极了她惯用的导演术语。
张凌赫“都不需要谢。”
他笑着把眼镜推到原位。
张凌赫“毕竟……”
宋舒然“晏导！”
宋舒然突然从门口探头。
宋舒然"摄影组在找你确认明天的勘景路线。"
张凌赫的后半句话消散在空气里。
---
勘景地点在城郊一处废弃工厂。
晏知意蹲在锈蚀的铁轨旁测光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张凌赫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举着外套替她挡正午的烈日。
晏知意“你粉丝知道你这么会照顾人吗？”
晏知意没回头，继续调整测光表。
张凌赫“可能不知道。”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张凌赫“但我的表演老师知道。他说过，好演员首先要学会观察人的细节——比如你现在测光的频率比平时高，说明这里的自然光不稳定，后期可能要大量补光。”
晏知意的手顿住了。
晏知意"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张凌赫"我还注意到，"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距离近得能让她看清他睫毛在阳光下泛着的浅金色。
张凌赫"你每天早上喝的黑咖啡要加三滴香草精，但从来不加糖；分镜本永远用红色水笔做标记；生气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转左手腕上的橡皮筋..."
晏知意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眼前发黑。张凌赫迅速扶住她的手肘，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传来。
张凌赫"小心。"
晏知意“…谢谢。”
她迅速抽回手，假装整理衣摆掩饰发烫的耳尖。
晏知意“明天正式开机，别迟到。”
张凌赫“不会。”
他收回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
张凌赫“这个给你。”
那是个老式测光表，比她正在用的型号更精准，但早已停产。
张凌赫“听说你一直在找这个型号。”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手递了瓶水，
张凌赫“我收藏了两个。”
晏知意接过，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突然想起宋舒然昨天说的话—
宋舒然“他连你学生时代的作品都挖出来了，这种程度的'研究'，真的只是专业态度？”
-
正式开机第一周，剧组就遇上了麻烦。
原定三天的雨戏因为天气异常迟迟等不到阴雨天，制片主任急得嘴角起泡。凌晨三点，晏知意独自在临时剪辑室看素材，门被轻轻叩响。
张凌赫端着两杯热可可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
张凌赫“外面下雨了。”
晏知意冲到窗前——确实，玻璃上正蜿蜒着细密的水痕。她立刻抓起对讲机通知剧组，转身时差点撞进张凌赫怀里。
晏知意“你……”
张凌赫“我看了天气预报。”
他递过热可可。
张凌赫“猜到你肯定还没睡。”
杯沿贴着一张贴纸，手写着"加了三滴香草精"。晏知意抿了一口，甜度刚好。
雨中拍摄比预想中艰难。张凌赫需要穿着单薄衬衫在人工雨幕中来回奔跑，连续NG七次后，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白。
晏知意“再来一次。”
晏知意紧握监视器边缘。
晏知意“这次跑位要更……”
龙套“晏导。”
场务小声提醒。
龙套“他已经…”
晏知意“我说再来一次。”
张凌赫抹了把脸上的水，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第八条终于过了。晏知意喊"Cut"的瞬间，张凌赫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她几乎是冲过去把保温毯裹在他身上，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心脏莫名揪了一下。
晏知意“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晏知意压低声音“撑不住不会说吗？”
他抬起湿漉漉的脸，居然还在笑。
张凌赫“但这条效果很好，对吧？”
晏知意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用拇指擦去他睫毛上的水珠。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她触电般缩回手，却被他轻轻握住了手腕。
张凌赫“导演。”
他的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
张凌赫“我的温度...够低了吗？”
雨声轰鸣中，她不确定自己的心跳声有没有被收进同期录音里。
-
太暧昧了，这章一下子写多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