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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镜安排在次日上午十点,一间临时租用的旧厂房改造的影棚。晏知意提前一小时到场,和摄影师调试设备,调整灯光角度。她习惯在正式拍摄前亲自确认每一个细节,哪怕只是试镜。
宋舒然抱着一叠资料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美式,压低声音。
宋舒然“你真打算用他?网上可都说他是'靠脸吃饭'的。”
晏知意接过咖啡,没接话,只是翻开分镜本,指了指其中一页。
晏知意“待会儿试这场。”
宋舒然低头一看,眉头立刻皱起。
宋舒然“你认真的?这场情绪跨度这么大,专业演员都不一定一条过。”
晏知意“所以才试。”
晏知意合上本子,语气平静。
晏知意“如果他只会靠脸吃饭,现在就该知难而退了。”
宋舒然还想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张凌赫到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轮廓愈发清晰。没有助理陪同,自己拎着一个帆布包,进门后先向工作人员点头致意,然后径直走向晏知意
张凌赫“晏导,早上好。”
晏知意点头,递给他一张纸。
晏知意“试这场。”
张凌赫接过,快速扫了一眼,眼神微动——剧本上只有短短三行字:
[男主角站在空荡的房间里,突然意识到她再也不会回来。没有台词,没有动作,只有沉默的三分钟。]
旁边用红笔标注:"要求:从平静到崩溃,再回归麻木,全程不能流泪。"
这是晏知意故意设下的难题。没有具体情境,没有台词支撑,全凭演员自己构建情绪逻辑。
张凌赫看完,抬眼看她。
张凌赫“可以给我五分钟时间准备吗?”
晏知意点头,看着他走向角落,从帆布包里拿出那本《春日逝》原著,快速翻到某一页,低头默读。他的睫毛在顶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五分钟后,他合上书,走回场地中央。
张凌赫“可以开始了。”
影棚里瞬间安静。
晏知意坐在监视器后,按下录制键。
晏知意“Action。”
张凌赫站在原地,微微低头,像是看着手中并不存在的某样东西。起初,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些空洞,仿佛只是日常发呆。
然后,极其缓慢地,他的呼吸开始变得轻微不稳,肩膀线条逐渐绷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无声地碎裂。他的眼神从茫然到聚焦,再到某种近乎绝望的清醒——没有夸张的表情,没有歇斯底里,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最可怕的是,他全程没有眨一下眼。
三分钟到,晏知意轻声喊。
晏知意“cut。”
影棚里鸦雀无声。摄影师忘了关机器,场记张着嘴,宋舒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张凌赫缓缓吐出一口气,眨眼时像是从某种状态中抽离,重新看向晏知意。
张凌赫“需要再来一条吗。”
晏知意盯着监视器回放,沉默几秒,突然说。
晏知意“温度可以再降 5 度。”
这是她惯用的术语——要求情绪更克制,更内敛。
张凌赫点头,闭眼调整呼吸,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变了
第二次表演,他选择了更细微的处理方式——嘴角几乎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眼神从聚焦到逐渐失焦,像是灵魂正在一点点抽离身体。
比第一次更安静,也更令人窒息。
晏知意“Cut。”
晏知意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一分。
这次,她没看回放,直接合上分镜本
晏知意“下午三点,会议室,和投资方见面。”
张凌赫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通过了。他唇角微扬,点头。
张凌赫“谢谢导演。”
宋舒然不可置信的凑过来。
宋舒然“你就这么定了?”
晏知意收拾东西,头也不抬。
晏知意“不然呢。”
宋舒然“可他——”
晏知意“他比上次你推荐的那个'演技派'强三倍。”
晏知意打断她,语气平静。
晏知意“去准备下午的会议吧。”
宋舒然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凌赫走过来,礼貌地问晏知意是否需要帮忙搬器材。
晏知意摇头,却在转身时瞥见他背包里露出的笔记本一角——密密麻麻的字迹中,她隐约看到自己的名字。
"晏知意的镜头语言,总是沉默得震耳欲聋。"
她移开视线,嘴角微不可察地抬了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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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