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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十七分，晏知意第三次重放雨中那条素材。
监视器里，张凌赫在奔跑中突然回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而他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没有台词，但口型清晰可辨。
晏知意猛地按下暂停键。
她倒回去，逐帧播放。
“知意。”
他念的是她的名字。
不是剧本里的角色名，不是导演，而是她的名字，在无人察觉的瞬间，被雨水和夜色吞没。
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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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知意“38.5度，你该去医院。”
酒店房间里，晏知意把体温计从张凌赫嘴里抽出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张凌赫蜷在沙发上，额发汗湿地贴在额头，却还笑得出来。
张凌赫“导演亲自探病，我是不是该装得更严重点？”
晏知意“闭嘴。”
晏知意把退烧药拍在茶几上。
晏知意“吃药。”
她转身去倒水，余光扫到床头柜上亮起的手机屏幕——锁屏画面是一张胶片质感的电影截图，昏暗教室里，一个背影站在窗前。
是《冬眠》里她最满意的那个长镜头。
水杯差点从手中滑落。
张凌赫“你……”
宋舒然“晏导！”
宋舒然的声音伴随着急促敲门声响起。
宋舒然“刘总他们到了，在楼下等你开会！”
晏知意条件反射般把张凌赫的手机反扣在桌上。
晏知意“马上来。”
她回头，发现张凌赫正望着她，发烧让他的眼睛格外亮。
张凌赫轻声说“去吧。”
张凌赫“我保证不会烧坏你男主角的大脑。”
晏知意把药塞进他手里。
晏知意“两小时后我让场务来检查。”
走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回头。
晏知意“那个镜头……我当时用了三种不同的滤光片。”
张凌赫眼睛弯起来。
张凌赫“我知道。最后选了中间那个，因为阴影部分的层次感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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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已是黄昏。
晏知意独自走向电梯，宋舒然突然拽住她胳膊。
宋舒然“你知道张凌赫前经纪公司有套'猎物手册'吗？”
晏知意“什么？”
宋舒然压低声音“他们培训艺人怎么接近目标对象，”
宋舒然“第一步就是'研究她的一切，让她觉得你们灵魂共鸣'。”
电梯门映出晏知意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晏知意“你查他？”
宋舒然“我是为你好！”
宋舒然塞给她一份文件。
宋舒然“他上部戏也这么对女导演，杀青后通稿满天飞，结果人家澄清只是工作关系...”
文件里是几张社交媒体截图，去年某青春片女导演点赞了一条关于张凌赫的微博，随后又取消。
晏知意把文件拍回宋舒然怀里。
晏知意“少看点八卦，明天六点拍晨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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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失眠了。
凌晨两点，晏知意站在酒店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前，盯着最下层的美式咖啡按钮。
张凌赫“建议选热可可，睡眠不足时咖啡因会加剧焦虑。”
张凌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裹着件深灰色开衫，脸色还有些苍白，手里拿着个冒着热气的一次性杯。
晏知意“你应该在睡觉。”
晏知意没转身。
张凌赫“退烧了，口渴。“
他走到她旁边，投币，按下热可可按钮。
张凌赫“要分你一半吗？”
易拉罐滚落的闷响里，晏知意突然问。
晏知意“为什么是我的名字。”
张凌赫取饮料的手顿了顿。
张凌赫“你看到了。”
晏知意“那是破坏角色情绪的失误。”
张凌赫“不，”把热可可递给她。
张凌赫“那是周叙会做的事——在彻底崩溃前，喊出心底最想见的人。”
走廊顶灯在他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晏知意注意到他左眼下方有颗很淡的痣，平时被粉底盖住了
晏知意“你确定不是'猎物手册'教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死嘴。
张凌赫愣住，随后竟笑出声。
张凌赫“宋副导给你看那个八卦了？”
他掏出手机划了几下，递给她。
张凌赫“看看这个。”
那是他前经纪公司的官方声明，日期是去年——针对网络谣言的澄清，盖着公章。
张凌赫“那部青春片的女导演是我表姐”
他叹了口气。
张凌赫“聚餐被狗仔拍到，就变成了'密会恋情'。”
晏知意抿了口热可可，太甜了。
晏知意“所以笔记本、测光表、记得我所有习惯...”
她盯着贩卖机的玻璃反光。
晏知意“都是张老师的表演？”
张凌赫突然靠近一步，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退烧药味。
张凌赫“晏知意，”
他第一次完整叫她名字。
张凌赫“你分镜本第38页右下角画了只很小的蜗牛，你转橡皮筋时如果被打断会轻轻咂舌，你...”
晏知意“停。”
她耳根发烫。
晏知意“你怎么知道我分镜本...”
张凌赫“因为每次你喊cut，我都会看你的反应”
张凌赫他的声音低下来，"比看回放更有用。"
贩卖机的照明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只剩下他们交错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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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剧组所有人都注意到气氛变了。
晏知意依然严厉，但不再避开与张凌赫的眼神接触；张凌赫依然专注，但每次导演喊cut时，他的笑容会比往常多停留0.5秒。
晏知意“今天拍第78场”
晏知意指着分镜图。
晏知意“周叙在火车站追上林夏，但最后选择放手。”
这是全片情绪最激烈的戏份之一。张凌赫站在月台布景中，衬衫被鼓风机吹得猎猎作响。
晏知意“Action!”
他奔跑，喘息，在最后一刻拽住女主角的手腕，又在看到她眼泪的瞬间松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但晏知意突然喊停。
晏知意“不对。”
她走到张凌赫面前，亲手调整他领口的角度。
晏知意“周叙这里不是痛苦，是释然。”
她的手指擦过他锁骨时，张凌赫突然低声说了句什么。
晏知意猛地抬头。
张凌赫“再来一条，”
他退后一步，眼神恢复戏中的克制。
张凌赫“这次会是对的。”
第二条完美通过。收工时，场记小声问摄影师："刚才导演碰他时，他说了什么啊？"
摄影师摇头："没听清。"
只有晏知意知道。
他说的是：
张凌赫“你碰到我心跳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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