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的沪市总是笼着层薄雾,沈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将雨幕剪成细碎的银线。沈若森摩挲着办公桌上的相框,照片里扎羊角辫的陈晚宜正踮脚给他戴纸皇冠,稚嫩的笑容透过十二年的光阴,依旧能让他冷峻的眉眼泛起涟漪。
“沈总,陈小姐来了。”秘书的通报声打断思绪。沈若森迅速将相框倒扣,起身时西装下摆带翻了笔筒,墨水滴在文件上晕开深色痕迹。他皱眉掩饰慌乱,抬眼便见陈晚宜抱着文件娉婷而入,藕荷色丝巾在颈间翻飞,与记忆里那个追着石榴花跑的小女孩渐渐重叠。
“又在忙?”陈晚宜将资料轻轻搁在桌上,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这次珠宝展的策划案,你看看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她俯身时,发间茉莉香混着雨水的清冽,让沈若森喉结不自觉滚动。他别开脸,目光却偷偷描摹她睫毛投在眼下的蝶影。
突然,走廊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沈若森率先冲出门,正撞见林澄玥苍白着脸蹲在地上,破碎的舞鞋散落在瓷砖上。温以桁几乎同时赶到,他单膝跪地的姿势优雅得如同中世纪骑士,拾起舞鞋时指尖轻颤:“怎么弄的?”
“排练时……被人绊了。”林澄玥声音发颤,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沈若森瞥见不远处叶安洛的背影,她正用修长的指甲把玩着苏景年送的琥珀胸针,冷艳的侧脸看不出喜怒。
“我送你去医院。”温以桁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单薄的肩膀,转身时与沈若森对视,目光里藏着只有他们懂的默契。曾经那个总在花园角落堆砌假山的少年,如今已能用沉稳的气场护着心爱的姑娘。
“晚宜,你留在这里。”沈若森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冷硬。陈晚宜怔了怔,随即了然地笑了——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都是担心她被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台灯暖黄的光晕。沈若森处理完文件,发现陈晚宜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发丝凌乱地散在抱枕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拂去她额前的碎发,却在指尖即将触碰时猛地缩回。
窗外惊雷炸响,陈晚宜受惊般瑟缩了一下。沈若森立刻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熟悉的雪松味将她笼罩。他望着她熟睡的面庞,想起初中那年暴雨突至,他也是这样脱下校服为她遮雨,结果自己高烧三天。母亲笑他傻,可他却觉得,只要她安好,一切都值得。
晨光刺破雨幕时,陈晚宜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沈若森的西装,旁边放着还温热的姜茶,杯下压着张字条:“醒了记得喝,别着凉。”字迹遒劲有力,却在末尾处微微洇墨,像是落笔时心绪难平。
电梯下行时,陈晚宜轻抚着西装袖口的褶皱,嘴角不自觉上扬。她当然知道沈若森藏在冷峻外表下的温柔,就像她记得十二年前那个黄昏,他偷偷将她染血的石榴花瓣夹进书页;记得他总在她被数学题难住时,变魔术般掏出解题步骤;更记得他每次望向她的眼神,炽热得能融化寒冬的雪。
而此刻站在落地窗前的沈若森,望着陈晚宜远去的身影,将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上。雨水顺着他的指缝蜿蜒而下,仿佛是时光长河里流淌的,那些未说出口的眷恋与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