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记得第一次见到李锦渔，是在一楼的教师办公室里。

当时正值高一下学期末，我们学校的传统是在那个时候就先搬好宿舍再离校。

提前几天就已经有人在传，我们文科3班会从楼上理科班转来一个美术生。

学校里本来就只有三个文科班，其中一个是尖子班，剩下两个里还有一个是“专门给艺体生的”艺术班，就是文科3班。但是因为艺体生又不够那么多人，所以像我这种纯文化生的也被安排进了这个班。

班里的美术生集团都快炸了，这个群体仿佛天生存在一种鄙视链，老生看不上新生，有天赋的看不上走艺术路子降低文化线的……对于这个目前还不知其庐山真面目的新美术生，她们达成了一种有点高傲的观望态度——不确定，好奇，再看看。

据说这个新生会在我们搬宿舍的时候跟我们班的搬到一起来，但是因为期末没几天课了，就先不搬教室。

于是搬宿舍当天，班里一群人都簇拥在宿舍那儿等着一睹这转班生的芳容。

我可没她们那么清闲。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我是他的语文课代表，这种搬宿舍、全校一起动的忙乱大场合，班干部不够用了，他就得来使唤我。

记得那天好像是班主任叫我先去楼上办公室数作业要用的语文卷子，我早知会如此，也没什么怨言地拖着我的同桌一起上楼。

等我怀里抱着一大摞灰色试卷下楼时，我就在办公室见到了李锦渔——那个即将转来我们班的新美术生。

她面对班主任站在桌前，班主任正在对她吩咐些什么，她眼神飘忽不定地落在桌面上的一个褐色紫砂壶上，又仿佛没什么焦点地落在虚处，漫不经心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觉得莫名眼熟，于是好奇地问班主任：“她就是要新转来的同学了？”

听见我的声音，她抬头，于是我和她隔着办公桌两相对望。

她看起来有些不明状况的呆愣，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对，来给你介绍一下——”班主任爽朗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叫李锦渔。”

“这是我的语文课代表，林望。”

我恍然大悟：“李锦渔啊……我知道了，是我的列表呢！”

李锦渔也笑了：“林望，我认识的。”

班主任讶然道：“你们认识啊，那正好了。锦渔刚到咱班，对大家都还不太熟悉，等下学期排座位的时候，刚好林望后面还有个空位，就让锦渔坐那儿吧。”

我点头表示没有异议，放下试卷就离开了办公室。

说来好笑，我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我的微信列表里还有“李锦渔”这号人物。

我们加上联系方式有一年左右了，当时我还是排球社团里的，她就在社团群里顺手加了我。我们互相报了班别名字，从此就在对方列表里躺尸，偶尔顺手赞一下对方的朋友圈。

后来我因为身体不好，不想老是运动了，就提交申请表，转了社团。于是我和李锦渔就更没有交集了。

在这之前我好像从没在学校见到过李锦渔，也可能见到了但没注意；平心而论，她的长相并不扎眼，小麦色的健康肤色，个子小小的，眼睛笑起来有两道饱满的小卧蚕，嘴唇比较丰满，身材倒是挺好的，腰背和手臂、大腿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而优美……不过等我发现这些细节已经是后话了，总而言之，她长得不特别好看，也不难看，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女生。

当然我也是个普通人，于是我和她两个网友间的第一次线下会晤，并没有给对方的生活激起什么特殊的波澜。

只是简单的对视，点头一笑，然后擦肩而过。

当时的我们都没想到，我们的故事便即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