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在房里正画着画,手掌握着笔熟练的在画纸上一笔一线勾勒着,没过多久,那张宣纸上就浮现出邵灵秀丽的容颜。
天佑不禁拍手夸赞:“没想到许兄画红如此卓越,下笔如有神。”
抬头看到楚天佑,白珊珊和赵羽三人,许言搁了笔,笑道:“楚兄谬赞了,不过是心血来潮随手画了几笔,让各位见笑了。”
许言画的确实栩栩如生,珊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许公子谦虚了,看这画还以为邵姑娘就在我眼前呢。”
许言邀三人下座,给他们沏了茶,说道:“能得几位赏识,想来邵灵也会喜欢的。”
“原来是送给邵姑娘的,我还以为是许兄自己留着做纪念呢。”
“过几日就是邵灵的生辰,我想把这幅画当作生辰礼送给她。”
那日,听闻高盛所言许言的为人,珊珊本觉得许言装模作样,但如今看他这般深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难道是高盛骗了他们吗?
或许真如许言所说,是高盛把他绑走,然后又在他们面前假意帮忙寻找?可把他绑走又不杀他是何用意,只是为了吓吓他?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楚天佑一脸正色,问道:“许兄,当日你被带走以后是一直在一个地方待着,还是也去过别的地方?”
许言不明白楚天佑为何这么问,但还是仔细回想着,说道:“我当日去林子里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打晕,等醒来的时候眼睛就被蒙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虽然刚开始那人用棍子打了我一顿,但后来也没再动我,偶尔会有人来喂水和点心。期间我也有睡着的时候,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换过地方。不过,我有被强灌了一碗水,之后我就昏迷了,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们。”
赵羽接着问道:“你有没有听到过虫子的叫声或者风吹的声音?”
许言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就像是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暗室里。”
楚天佑从怀中拿出那封信展开,推到许言面前,“你可识得邵姑娘的字迹?”
许言摇头:“我不认识,那女人一句话都没说,只交给我一封信,我一看时间提早了一些,以为是邵灵改了主意,想早些见我,我太高兴了,都没有细看。”
怪不得没有发现两封信的字迹都不同。
珊珊接着说道:“我有一点不明白,这个人绑了你,只是为了打你一顿?既不贪钱财又不要性命,他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许言急切的说道:“你们为什么不信我,这件事情一定是高盛做的!他就是害怕我抢走邵灵才把我关了起来。正逢你们寻找我,他不得已才将我放了。”
天佑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不是不信你,而是凡事要讲求证据。我现在就是在找证据帮助许兄找到此人。”
许言虽然咬定是高盛做的,但确实没有证据,看楚天佑颇为自信的模样,只好暂时随着他的步伐走。
夜里,珊珊趁着阿七不备,从他的桌子上拿了些写了字的宣纸回来交给天佑,天佑拿着两张纸对比纸上的字迹,是出自一人之手。看这字迹端正有力,不像是女孩子写出来的。
既然和阿七有关,那就不得不再去找邵灵了。
楚天佑再次和赵羽出现在夕月楼的时候,那老鸨嘴都快要咧到耳后了。以前也就许言和高盛两个大财主,没想到最近又来了一个,这邵灵可真是个摇钱树呢。
邵灵本来要休息了,听到妈妈说有人来找她,只好披了件外衣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的的人是天佑和赵羽,她眼里闪过一丝紧张,却又很快消失。
她给两人倒了茶,跪坐在软垫上,问道:"不知两位公子前来找邵灵又是所谓何事?"
天佑手指轻敲着桌面,眼睛一直盯着她,试探性地问道:"邵姑娘可知道许公子回来了?"
邵灵脸上没有任何惊异,仿佛早就知晓一般,"听说了,许公子没有大碍就好。"
"邵姑娘就不好奇是何人所为?"
"许公子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好奇?"
看她如此淡然,赵羽说道:"我们公子的意思是可能邵灵姑娘认识此人。"
邵灵变了脸色,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们什么意思?"
"邵姑娘别误会。"天佑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他把那两张纸放到桌子上,说道:"这是当日许公子收到的那封信,邵姑娘可认识这上面的字迹?"
见邵灵盯着那两张纸不言,天佑慢悠悠的又道:"至于另一张纸嘛,是之前无意中在阿七那里拿到的。"
楚天佑故意在把"阿七"两个字说得重了些。
果然,邵灵身子晃了一下,呼出的气息也开始急促。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然后试着转移话题:"楚公子是在怀疑我们吗?我一介弱女子,阿七又是一个痴傻之人,我们如何对许公子下手?"
邵灵双手攥着帕子放在心口处,泪水从眼中流出,看着是实在楚楚可怜。
楚天佑在事实面前向来不会心软,可邵灵说的也句句属实,他道:"邵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此事与你们无关。可如今线索皆在你们身上,若是想洗清嫌疑,你就必须要把信上的字迹解释清楚,我们才好还你一个公道!"
邵灵知道逃不过,她拿起那张宣纸,缓缓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佑接道:"这是诗经里的话。"
"这些都是我夫君写的。他死后我便将之前他写给我的东西都收着放到了阿七那里。至于这封信,也是当年他约我去林间相会时写的。那时,我们怕被别人发现,所以连名字都没有写上去。"
“你夫君?”天佑问完,瞧邵灵别了脸,显然不愿意解释此事,便又问:"那这封信怎么到了许言的手中?"
"你们都能找到阿七的住处,自然别人也能找到。说不准是那贼人偷了信要嫁祸给我们。许公子是我的座上宾客,我还指着他多赚些钱,阿七更是与他无冤无仇,我们为何要害他!"
天佑并没有抓住此事不放,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听高盛说,许言经常打你?"
闻言,邵灵拉了拉衣袖,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过是喝醉后调戏了几句,高公子言重了。"
楚天佑挑了眉,邵灵的神情和动作他一一看在眼里,不过她如此否决想必挑明了也不会说实话。天佑觉得问得差不多了,带着赵羽起身。
"打扰邵姑娘了,我们这就告辞。"
随后目光随意一瞥,看到角落里的一根拐杖,他脱口问道:“邵姑娘的房里怎么会有拐杖,我看你不是腿脚不好的人。”
“前段时间扭伤了脚,用了些时日,就一直放在房里了。”
天佑点了点头,就带着赵羽离开了长春楼。
赵羽越想越觉得邵灵可疑,在回许府的路上忍不住问道:“公子,我觉得邵姑娘就是那送信的人。”
“嗯。长陵人都认识她,所以她拿帷帽遮脸,怕被人认出所以带了拐杖乔装成老人。”楚天佑并不否认,现在他敢肯定,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邵灵做的。
“只是光凭我们现在所知道的还没办法去证明,容我回去再想想……”
宋时自从挨了一棍之后就没出过许府,如今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又逢好天气,便叫了珊珊一起逛街。
以往就珊珊自己一个女孩子,即使是看到喜欢的东西也没有多大的兴致,如今有了宋时陪伴,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差点忘了时辰。
路过一处糕点摊的时候,她们被清香扑鼻的味道所吸引。听老板说,这叫栗子糕,是长陵镇特色的小食。
珊珊买了些想着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天佑和赵羽很少吃甜食,一人只尝了一块就住了嘴,反倒是五味,吃得欢喜,连边边角角掉在地上也不甚在意。
珊珊也就是给许言送了个点心的功夫,五味已经把盘子里的栗子糕消灭了一大半。看着地上有许多的糕点渣子,珊珊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说道:“五味哥,你瞧你吃得到处都是,小心一会蚂蚁都来找你!”
“过%&#*$……”五味嘴里塞满了糕点,口齿不清,含糊着说了些话。
“胡说什么啊,一句都听不懂。”
五味咽下糕点,说道:“过来就过来呗,就当我大发善心赏给它们的。”
说完又扔了一块进嘴里。
经珊珊一提醒,赵羽和宋时目光交汇之间,脑中都想到了当日在阿七屋里看到的一群蚂蚁。
“蚂蚁!”
“蚂蚁!”
两人同时喊道。五味被他们吓了一跳,差点噎着,他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掉。然后拍着自己的胸脯,顺了口气,叫道:“你们干嘛这么大惊小怪,蚂蚁什么都吃你们难道不知道?”
赵羽没有理他,而是跟天佑说道:“公子,那日我和宋时在阿七的屋里看到一排蚂蚁朝着床底下爬去,我刚要看的时候就被阿七发现了。许公子说过,他被关的这段时间里,有人给他喂点心,你说会不会……”
五味觉得赵羽说的有些牵强,“说不定是巧合呢!或许是阿七吃点心的时候掉在了床下……”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那就是刻意为之了。”
天佑勾起嘴角,要知道是不是巧合很简单,只要去阿七的床下一看便知。
“可是……”宋时出了声:“邵姑娘为何要这么做呢?”
“高盛说许言经常打骂邵灵,柳青青对许言也是深恶痛绝。我想许言定是对邵灵做了什么。只是……许言不承认,邵灵也是闭口不谈,我们没有证据,若是强迫邵灵承认也非君子所为。”
天佑喝了口茶水,抿着嘴,又道:还是先去阿七的草屋看过之后再做打算吧。”
邵灵生辰那日,天气不是很好。满空乌云,阴沉的不似白日。
她提了食盒去了阿七那里。她给他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要他陪她过生辰。
阿七不知什么是生辰,但他很开心。因为邵灵不仅从食盒里拿了他最爱吃的桂花酥,还有一些酒菜,看着丰盛极了。
她把这些吃食一一摆放在院里的木桌上,嘴里还说着话,也不管阿七是否能听懂。
“这是我们成婚后我的第一个生辰,虽然是在这简陋小屋,但有你在身边,我很幸福。"
邵灵拿了一壶酒给桌上的两个酒杯倒满,把一杯酒推到阿七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着桂花酥,她面上带着笑意,又自顾自的说:"你还记得吗,你说过以后的每个生辰我们都要一起过,你还说过我做的桂花酥最好吃。"
泪水湿润了眼眶,她看着阿七那般天真烂漫,不懂世事的样子,忽然也想变成那样,是不是日子就不会那么苦了。
阿七闻了闻酒杯里的酒味,似乎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他撇撇嘴,忽略掉那杯酒,目光又锁定在糕点上。
邵灵用手帕擦掉眼泪,坐到阿七的身边,说道:"来,喝了这杯酒,我们就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了。"
阿七的手挑着桂花酥,似乎在选择哪一块更好看些,听到邵灵说的话,也顾不得自己喜欢的糕点,拍着双手,高兴的叫唤:"好好好……我要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邵灵把酒杯放到阿七手里,把着他的手握紧,另一只手拿了自己的酒杯放到嘴边,眼神温柔又决绝地望着他。
"子卿,我们一起走吧。"
她没有再叫阿七,而是叫了他的本名,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