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弃了

黎言愤怒到了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对方的伤比许柠严重，这里又有那么多老师同学亲眼见证，如果真的是许柠先动手的，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刘阿姨，帮我看着她。”他对刘老师说。

　　刘老师愣了，从他手里接过许柠，见许柠不肯松开黎言的衣服，轻柔地掰开她的手。

　　黎言喊的是“刘阿姨”，而不是“刘老师”。

　　黎言站起来，神色镇定：“冯敬，你先冷静下来，情绪激动不利于止血。”冯敬是矮个男生的名字。

　　冯敬看一眼黎言，虽然想说点什么，但他并不想对黎言吼叫，所以只是愤怒地把脸扭开了。

　　“冯敬，既然你有调监控的自信，说明这次的争端先动手的应该是许柠……”黎言说。

　　冯敬不满道：“什么叫应该，就是她先……”

　　“但是，”黎言皱紧眉头，冷声打断他，“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就跟另一个人拼命，而且是在明知有监控的状况下，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以前，不能判断谁是谁非。”

　　他深吸一口气，观察到周围人对他不满的眼神，深知旁观者同情弱者，同情输家的心理。他放缓了语调，说：“现在情况这么乱，整理不出头绪，你不要贸然就说报警或退学。许柠先出手打人是事实，我建议，今天先让她跟你道一声歉，以后的事情以后慢慢谈，这样处理大家都同意吧？”

　　他条理清晰，哪怕是这种情况下语速也不快不慢，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并且体会到他想要息事宁人的心情。

　　刘老师作为教导主任，第一个应下来：“就这样做吧，你们都不要堵着门了，热闹好看吗？”

　　围观的人讪讪地避开她的眼睛，一个推一个地往外退。

　　她松一口气，看向怀里的许柠，轻声说：“许柠，你今天先跟学长说声对不起，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认定是你错了，只是他是你学长，伤又比你重，你先道个歉，安慰他一下，好吗？”

　　她还没说完，许柠就从她怀里抬起头，失神地望着黎言。

　　黎言也看着她，双手攥紧，轻微地颤抖。

　　刘老师微微愣住。

　　突然，她明白了之前邀请许柠跟吃饭时，她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升腾起的奇怪感觉是什么。

　　她们之间的排他性太强了。只要他们对视在一起，身边的一切就被他们排除在外了。

　　他们只有彼此，只看彼此，只认彼此。

　　许柠张了张嘴，嘶哑着声音问：“为什么……我要道歉。”

　　黎言低声说：“这并不意味着你错了。”

　　许柠眼神空洞，固执地再问一遍：“为什么是我道歉……”

　　黎言的心脏发麻，勉强说：“我说了，这并不意味着你……”

　　“在你眼里，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你都不满意？”

　　许柠说。

　　她挥开刘老师的手，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再艰难地站稳。

　　“我放弃了。”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推开挡在路上的人，跑出了教室。

　　留下的黎言站在原地，身体所有部位都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两秒后，他追了出去。

　　背影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