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到,在一个雷雨天,父母死在了给皇族运输货物的货船上。
巨浪掀翻了一切希望,全船人的尸骨荡然无存。
克劳德也因此郁郁不振,积劳成疾,最终肺痨而死。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额头挂着汗珠,冷汗浸湿后背黏连衣服的不适感霎时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就像躺在尸骨堆里,被黏稠腥臭的血液掠夺呼吸。
沸水灼身,心坠寒渊。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约瑟夫,醒了吗?
克劳德敲了敲门,等待着屋内人的应允进房。
“叩叩——”
约瑟夫仍然在为那个梦失神,克劳德在外良久没能得到回复,不免奇怪。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约瑟夫,你还没起吗?
克劳德蹙着眉,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约瑟夫双目空洞,僵硬地如机械般扭头看向那位“不速之客”,仍旧是没缓过神来。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怎么出这么多汗!
克劳德见他这幅样子,慌乱地从床头抽了两张纸将约瑟夫额头的汗珠拭去。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啊,哥哥。
汗珠被纸张浸染,他感受到汗水在慢慢蒸发,却又刺激的寒冷,这种感觉迫使他猛然回神。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你怎么了?
克劳德给约瑟夫擦拭完,又给他倒了一杯水,颇为担忧地蹙着眉,一时竟也忘记了父亲交代的急事。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没关系,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约瑟夫一口就将那杯水闷了半杯,随后起来洗漱穿戴。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没事,梦都是假的。
克劳德见他这会恢复了状态,适才放心地点点头,冲他笑着。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哥哥,你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哦!幸亏你这么一问,我差点忘记了。
克劳德骤然起身,他推开约瑟夫的房门,带他去了父亲的书房。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父亲找我们商谈近期的皇族通商事宜,听说皇宫那边寄来了信件。
克劳德边走边跟约瑟夫传达着他仅仅知道的一点消息。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啧,皇室又要依靠那微不足道的施舍去安抚平民?
约瑟夫听见“皇室”那两个字,不免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听到这里,克劳德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约瑟夫良久,约瑟夫还是抬着他那因为年少而无比清澈的眸子毫不怯懦地与他对视。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唉,约瑟夫,我知道你这个年龄还充满了少年的洒脱与无言的抱负。
他摇了摇头。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但你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生在贵族,即便你有了医生那一套救世主的手法与心灵,也逆转不了贵族与皇族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
约瑟夫本以为兄长会理解自己,可如今看来似乎是自己错了。
他低下头藏起那份独属于面对父母时的叛逆,想要开口道自己明白了——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我……
谁料克劳德再此时打断了他——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你可以不认同我的说法,因为不可能每个人都有相同的观点与说辞,约瑟夫。
约瑟夫骤然抬头看着克劳德一如既往的温柔面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在他眼里找到了一丝疲倦与衰老。
那深深的,刻进骨髓里,无法忤逆又迫切想要逃离却无法遂愿奔向自由的圆滑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