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探视

荀公公退下没多久，殿外便传来他恭敬的声音：“参见太后。”

江婉容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猫，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慌乱之中，怀里的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喵呜”一声，挣脱了她的怀抱，跳到了容齐躺着的榻上。江婉容此时根本无暇顾及那只猫，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苻鸢发现！于是，她急匆匆地躲进了一旁的衣柜里，动作间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几乎是在她藏好的同时，苻鸢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径直落在床边躺着的容齐身上，一时间，整个寝殿安静得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苻鸢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容齐，一言不发，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容齐的身体，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许久之后，苻鸢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轻轻唤了一声：“齐儿……”

容齐在睡梦中似是听到了这熟悉的呼唤，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像是在努力回应，却终究还是未能醒来。

苻鸢见状，伸手轻轻将他紧蹙的眉间抚平，她的手指触碰到容齐的肌肤，那触感让她心中一震。看着容齐那张酷似容毅的脸，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所遭受的耻辱与国仇家恨，在这一刻如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

“他是容毅的儿子！他是容毅的儿子！”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像是来自地狱的诅咒，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缓缓伸向容齐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便能结束容齐的生命。

苻鸢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指甲几乎陷入了掌心，心中的仇恨与挣扎如暴风雨般激烈。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回过神来，喘息着压下心底那疯狂的声音。她喃喃自语道：“他是我苻鸢的儿子！容毅已经死了，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说完，她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地趴在容齐的身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这些年来，她心中的恨如野草般疯长，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害怕失去容齐。她一面将他当作棋子，一面又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默默担心着他的安危。

这种矛盾的情感，让她在痛苦与挣扎中度过了二十多年。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苻鸢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词，此刻，她心中的痛苦与无奈，又有谁能真正理解呢？

就这样，苻鸢在床前静坐了半个时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直到一声似婴孩般的猫叫声响起，才将她从恍惚中唤醒。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了榻上那团毛茸茸的身影——一只胖得像小山似的猫。

那猫似乎对她充满了好奇，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苻鸢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猫的脑袋，动作轻柔，眼神中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

她又看了眼沉睡中的容齐，随后起身离去。临走前，她将几瓶解药轻轻地放在了桌上，那几瓶解药，仿佛承载着她复杂的情感。

苻鸢离开后，容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静静地看着苻鸢离去的背影，眼角泛起了些许泪花。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那种窒息的恐惧让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猫叫声将他唤醒，他才看到苻鸢离去的背影。

容齐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矮桌，那里摆放着几瓶解药。他知道，一瓶解药是一个月的量，而这次，苻鸢竟然给了三瓶。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苻鸢此举究竟是何意？一时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感受到口中弥漫着的药的苦涩，以及身上未干的汗水，他知道，自己又生病了。

回想起今日议事结束后，他独自回到寝宫，坐在寝殿内的那棵小树下。那时，灯光半昏半暗，月亮半明半亮，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朦胧的纱笼罩着。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容齐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诗，明明她就在不远的宫殿里，可他却觉得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她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近来事务繁多，他向来不喜欢与人交流，所有的压力和烦恼都只能独自承受，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息。于是，他让荀公公拿来几瓶酒，一个人借酒消愁。

容齐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大醉过了。在迷离惝恍间，他仿佛看到了她，还和她说了许多藏在心底的话。可此刻，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四下无人，这才意识到，那或许只是一场美好的梦。

就在这时，荀公公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四周，轻声唤道：“公主，您可以出来了。”

正在撸猫的容齐听到这话，手猛地一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与期待。他急切地问道：“公主来了？”

荀公公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回禀道：“太后来之前还在，应是藏了起来。”

容齐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连忙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命令宫人开始四处寻找。

最终，在榻边的衣柜里，他们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江婉容。

那一刻，容齐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心疼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