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约定

江晖闻声抬眼，只见门口稳稳站着的，正是启云帝。他身姿挺拔，气场威严，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江晖和谭允芝心头一惊，忙不迭地“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着问安：“陛下万安！”

江婉容先是一怔，见此情形，心想站着反倒突兀，索性也跟着屈膝跪地。

容齐迈着沉稳的步伐，绕过前面跪着的两人，径直走到江婉容身边，伸出手，轻轻将她搀扶起来，动作轻柔且带着几分关切，低声问道：“哭了？有人欺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江婉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如同蚊蝇，“回去再跟陛下解释。”

容齐目光扫过在场的江晖和谭允芝，轻轻“嗯”了一声，旋即拉起江婉容的手，往外走去。

“等等。”江婉容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向江晖和谭芸汐，认真问道，“明日，我去何处与二位汇合？”

江晖连忙起身，恭敬答道：“宫门口吧！我来接姑娘。”

“那就辰时末，神武门外，我等大人。”江婉容条理清晰地回应。

“好！”江晖点头应下。

江婉容便跟着容齐继续前行，可走到门口时，容齐却又猛地停住，回头看向江太医，唤道：“江晖？”

“微臣在！”江晖赶忙挺直身子，声音洪亮地回应。

“抬起头来。”容齐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江晖满心疑惑，却不敢违抗，缓缓抬起头，目光低垂，始终没敢直视启云帝。容齐没再多说什么，拉起江婉容便离开了。

启云帝走后，谭允芝长舒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感慨道：“这小宫娥看来大有来头啊！都说陛下不近女色，原以为只是酒后逢场作戏。”

她轻轻一笑，“现在看来，陛下对她，还是有几分在乎的。”

江晖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轻抿一口，眉头紧锁，疑惑道：“陛下临走为何要看本官一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谭允芝瞧他一脸困惑，不禁笑道：“还好你年纪够大，不然可就麻烦了。”

江晖一脸茫然，他这个直男，实在理解不了谭芸汐话里的深意。

谭允芝无奈，只好解释道：“你该想的是——往后对那位小宫娥，态度可得尊敬些。”

江晖一听，皱起眉头反驳：“她不过是个没品阶的小宫娥，虽说得了陛下宠爱，可又没品阶，难不成还要本官给她下跪行礼？”

谭允芝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道：“我说江师叔，她肚子里——”

“禁言！”江晖急忙出声制止。

谭允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您医术不差，却为何总是被院长压一头，您就不反思反思？”

“你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这叫不为五斗米折腰，要是这太医院的工作实在干不下去了，我正好出去做个游医。”江晖一脸洒脱，满不在乎地说道。

谭允芝一听，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凑上前：“师叔带上我呗！我给师叔打下手，做医童。”

“你想得美，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早就想跑出去闯荡了。我要是带你出去，被师傅知道了，不得把我逐出师门。”江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直接拒绝。

谭允芝瞬间泄了气，小声嘀咕道：“你怎知祖母不同意，也就你是个死脑筋……”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江晖没听清，追问道。

“没什么！”谭允芝没好气地回道。

“臭丫头，对你师叔我，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此不尊重。刚给你谋了份好差事，转眼又生起气来。你们女人啊！动不动就爱生气。”江晖无奈地摇摇头，开始数落起来。

谭允芝只觉得更气了，端起茶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试图平复心中的怒火。

沉默片刻后，谭允芝突然问道：“师婶去世后，你就没打算再娶一个？”

江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神色平静地说：“你师婶只有一个，此生不会再有别人。小丫头片子，你该多操心操心自己，都二十了，也不知道想找个什么样的，莫不是打算孤独终老？”

“师叔不也孤独终老，一个人有何不好？”谭允芝顶嘴道。

“我至少曾经拥有过你师婶，她永远活在我心里。”江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与怀念。

“师叔又怎知，我心里没有住着一个人？”谭允芝轻声说道，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江晖瞥了她一眼，好奇问道：“谁啊？”

“就——”谭允芝欲言又止。

“就什么就？脸怎么红了。莫不是那人也死了？”江晖这直男，说话毫不留情。

谭允芝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啪”的一声拍桌子，怒道：“你胡乱说什么？！”

“好，是我说错话了！”江晖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道歉。

可谭允芝余怒未消，依旧气鼓鼓地说：“老头你就是没长脑子——”

“诶，你个小丫头片子，反了你了，我今天得替你祖母教训教训你。”说着，江晖撸起袖子，动作夸张地从脚上脱下一只鞋，作势要砸过去。

谭允芝反应慢了半拍，躲过鞋子，手指着江晖骂道：“江晖，你这个臭老头，才不会有人喜欢呢！”说完，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嘿，小丫头片子，还反了她。”江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无奈地嘟囔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小宦官的声音：“江太医在吗？有人找。”江晖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叫苦：不会又是老爷子派来的说客吧？！

前两天老爷子突然找上门，说让他帮忙救弟弟。他哪有那个本事啊！可老爷子却一口咬定，说掐指一算，这事非江晖不可。江晖觉得自己真没那能耐，让老爷子千万别指望他。可老爷子认准了，三天两头派人来找。

江晖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垫着脚将鞋取过来穿上，来到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满脸堆笑，热情打招呼道：“萧煞统领怎么得空来了？”

萧煞拱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您的好徒儿可儿回来了，我得替她传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