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容眼巴巴地望着容齐离去的方向,满心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容齐用过午餐后,带着雾清踏上了出宫的行程,徒留她一人在宣室殿,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酸溜溜的。
当然,随行的众多禁军和荀公公被她自动忽略了,此刻她眼中只有那两人。
容齐一走,江婉容也没让自己闲着,很快就唤来了萧煞。此刻的她,正坐在宣室殿后院的花坛边上,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容,那模样,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我想听故事,坐下讲给我听。”江婉容歪着头,笑意盈盈地对萧煞说道。
萧煞一脸无奈,苦着张脸在她身旁坐下,将昨晚发生的事简要叙述了一遍:“林申被抓了,左佣进了大理寺。”
“没了?”江婉容追问道,眼中透着一丝期待,希望能听到更多消息。
“属下只知道这些!”萧煞摊开双手,如实回答。
江婉容心里明白,萧煞如今已不再是容齐的贴身护卫,获取消息的渠道自然少了许多。她不禁暗自思忖,萧煞从皇帝的近身侍卫变成公主的护卫,这级别算是降了吗?
还是说容齐在其他方面给予了补偿?不过,这种问题可不能问萧煞,还是等容齐回来再找机会问问吧。
也不知道容齐现在到哪儿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到大理寺了吧?江婉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容齐,满心担忧与牵挂。
与此同时,在前往大理寺的马车上,雾清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这份紧张,皆源于端坐在马车上的启云帝。
今日的容齐身着一袭浅灰色便服,外披一件同色披风,整个人看上去气宇轩昂。他神色平静,不悲不喜,可周身散发的帝王威严,却让雾清倍感压力,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
雾清尽量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心只想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关于启云帝的传闻,她听过不少,听说启云帝向来不喜欢宫娥近身侍奉,唯有荀公公能常伴其左右。所以,今日启云帝竟带她一同前往大理寺,这大大出乎了雾清的意料。
想到这里,雾清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冯尉。父亲含冤入狱两年多,如今终于沉冤得雪。
一想到这些,雾清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可她仍强忍着泪水,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惊扰到启云帝。
容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雾清,见她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眼中却蓄满泪花,心里明白她是思念父亲了。
这一幕,也勾起了容齐对自己父亲——先帝的回忆。先帝生性多疑,对容齐和他的母亲苻鸢太后都缺乏信任。实际上,先帝对所有人都心存猜忌,哪怕是那些曾与他一同打天下的功臣们。
先帝夺得三分之一的天下后,内心的欲望却愈发膨胀。在旁人的怂恿下,他建造了一座庆功楼。楼建成后,他邀请众多武将赴宴。
酒过三巡,一场大火突如其来,将那些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吞噬。唯有冯尉侥幸存活,只因他当时担心先帝酒醉后行走不稳,便搀扶着先帝走出了庆功楼。
这件事极为隐秘,知晓内情的人寥寥无几,而容齐便是其中之一。那时,他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与漫儿偷偷溜出宫玩耍,恰好来到了庆功楼附近,无意间听到了先帝与他人的交谈。
那场熊熊大火,从此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成为了他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从那以后,容齐对这位父亲彻底失望,心中再无半点期待。
先帝虽重视嫡子,却又极度好色,一生共育有九个皇子,可唯一的嫡子却早早夭折。活到成年的皇子仅有三个,却都没能逃过苻鸢的算计,先后离世。如今,只剩下容齐和被他救下的九皇子。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抵达大理寺。大理寺那高大的朱门早已敞开,群臣在门外恭敬等候多时。
容齐此次亲自迎接冯尉出狱,就是为了向天下武将表明态度,不让他们寒心。他心里清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火烧庆功楼之事,即便无人知晓全部真相,也难免会有人猜到一二。
放冯尉出狱,无疑是一场豪赌。冯尉战功赫赫,功高震主,即便他本人并无谋反之心,他手下的将士也有可能为了他而铤而走险,逼他黄袍加身,登上皇位。
但容齐别无选择,他必须赌一把,赌冯尉的忠诚。更何况,他早已做好了其他打算,若司马家夺取宸国政权,或许这场战争能让他们从中获取更多利益。
马车缓缓停下,荀公公高声喊道:“陛下驾到!”瞬间,百官齐刷刷跪地相迎,场面庄严肃穆。
雾清率先下了马车,站在一旁候着。容齐起身,看了一眼下方跪拜的众人,然后在荀公公的搀扶下,稳步走下马车,迈进了大理寺的朱门。
大理寺的牢房向来昏暗阴森,可今日却灯火通明。冯尉身着干净整洁的衣衫,静静地坐在牢房内,等待着命运的转折。
容齐走上前去,从大理寺少卿手中接过钥匙,亲自打开了牢门。他走到冯尉面前,拱手抱拳,恭敬地说道:“世侄容齐拜见冯叔叔。”
先帝与冯尉曾有结义之情,容齐此举,既是对长辈的敬重,也是在向冯尉表明自己的诚意。
冯尉自容齐进入牢房起,便一直在打量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少年。他觉得容齐面容十分熟悉,可一时却想不起来他是谁。直到容齐自报家门,并唤他一声“冯叔叔”,他才恍然大悟。
“陛下!罪臣冯尉,参见陛下!”冯尉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连忙起身行礼。
“冯将军,快快请起。”容齐快步上前,将冯尉搀扶起来,言辞恳切地说道,“朕已将陷害冯将军的乱臣贼子全部关押,将军是清白的,今日,朕特来接冯将军出狱。”
冯尉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两年。当初听闻先帝突然驾崩,他悲痛万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如今,新帝登基仅仅两个月,他的罪名便得以洗清,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
冯尉刚站起身,雾清——如今她又恢复了冯颖的身份,快步走了过来。她满脸笑意,眼中却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颖儿!”冯尉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女儿,激动地呼唤道。
冯颖听到父亲那熟悉的声音,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双膝跪地,叩首说道:“女儿冯颖祝贺爹爹沉冤得雪。”
当初她入宫时,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改了名字。如今,父亲的冤屈得以昭雪,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做回冯颖。
冯尉连忙将女儿扶起,眼眶也变得湿润了,声音哽咽地说:“好孩子,快快起来。”
启云帝准许冯颖出宫,与冯尉一同回冯府。可此时,冯尉却犹豫了。他看到冯颖与启云帝一同前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两年,他也曾听闻六皇子身旁有个绝色小宫娥的传闻。出于担忧,他最终还是将隐藏多年的秘密告知了启云帝。
“将军是说,她是朕的皇妹容乐?”容齐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不已,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冯尉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将当年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容齐。原来,冯尉的夫人与容乐公主的生母自幼便是好友。
后来,容乐生母的家族获罪,她被迫入宫,成为一名卑微的宫女。容乐公主出生在冷宫,一直长到十岁。后来,公主身边照顾她的宫人病重,临死前托人找到冯尉的夫人,苦苦哀求她将容乐公主救出去。
在回程的马车上,容齐一直心神不宁,脑海里反复想着冯尉的话。突然得知自己多了个妹妹,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时难以言表。
临走前,他仔细端详了冯颖许久,以前从未注意过,如今看来,她确实与父皇有几分相似,眉眼间也隐隐透着和自己的相像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