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君再次催动法力,一时之间,旋风飓沙,狂猛如巨引黑洞,天地变色。
山呼海啸般的动荡之中,杨戬的能量场随着意识涌出,遇物赋形,狂峦叠起,守住最后的防线。他引导着意念,神识如同一叶扁舟,游走在峰口浪尖,似于漫天乌云大雨瓢泼之中,追寻着唯一的光亮。他的意识触碰到了金钢琢。“快去。”杨戬默念,他其实没有把握,这个法器本不是如此驱动的。意念连接灵器,需排除干扰,灵识沉入净明,极其内耗,稍一走岔,极易发生危险。金钢琢忽而定住不动,银芒暴涨,仿佛结界之中,悬挂起一轮月环。忽然,它飞速旋转起来,劈开黑雾,破风而去,瞬间只剩下一点银星。
风暴的巨响掩盖了金钢琢破风的锐音,一团银芒逼到面前。瘟君仿佛看见空气被它割裂,层层锋口交错。是幻觉?不,是它速度太快!快过了光。瘟君闪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出现,它已经向咽喉切过来。身经百战的经验,令瘟君避开了割喉惨剧;紧急避险已经不需要意识驱动,完全是肌肉记忆。银芒顺着右侧劲动脉擦过,鲜血溅出。
瘟君惊得差点走岔气息。能量全开之下,他没有防守之力。紧急撤回法力护身,章法已乱。金钢琢有如活物,瞬间移动之下,仿佛千万道锋刃向他进攻,瘟君打出法力招架。只见衣衫狂舞之中,银芒翻飞出没,夭矫凶狠。
杨戬冒险用神识趋动金钢琢,本是临时之计,希望它可以突破双方力场,干扰瘟君。未料这个灵器竟会被激发出极限攻击。杨戬强行集中的意念被带着跃迁,跌宕起伏,竟撤不回来。好在瘟君能量回撤防御,外界的压力逐渐减小。
瘟君仓促之下,招架不住金钢琢的速度,瞬息之间,身上又被划破几道口子。
杨戬睁开眼睛,眼中空茫一片。他的意识被法器带着,几乎以光速运动,超越了极限。无数旋切,无数光幕,无数零乱的画面,在意识间闪烁,什么也看不清楚。杨戬强自收敛心神,幻出墨扇,倏然变成匕首,向着肩头大穴猛刺下去。意识犹如电光,顺着剧痛的经络,回归凝聚。
神识连接断开。金钢琢切出最后一道光弧,如星陨落。
瘟君受伤,衫子上鲜血糊了多处,煞是吓人。不禁火冒三丈,杨戬何时多出个武器,如此厉害!还未等他回神,炫蓝色冲击波猛然击中他胸口。杨戬的法力,携着雷霆万均之势,攻入他的经脉。瘟君暗道不好,聚起法力,强行启动量解,想殊死一搏。情急之下,他竟忽略了量解的条件——敌人的力量远低于自己,才能够施行这个法术。杨戬如此强大的进攻状态,焉有量解的余地?
自毁长城。瘟君浑身剧震,如纸鸢般撞上岩石。杨戬已掠至面前,精光闪出,他手中罕见地现出一把匕首。
封喉。神目打开,银芒刺入魂魄。
瘟君的力量,随着鲜血汩汩而出,逐渐化为虚无。恐惧扭曲在他眼底,定格。渐渐地,他的躯体腾起暗淡的荧光,丝丝缕缕,明明灭灭,如幽如魅,扩散至星空,消失不见。
尘落,风定,云破天开。高空间谍卫星,终于拍摄到了清晰的影像。
镜雾山南峰,狼藉遍地。青峰亭荡然无存,溪水蒸发得无影无踪。周边数里范围之内,完全被削平。
著名胜景青峰泠泉,惨遭灭顶之灾。
云台寺内众人目瞪口呆。
萨金和黄如松紧张得闭口无言。
楚慕定神,仔细搜索屏幕:“杨戬和瘟君哪儿去了,不会是……同归于尽了吧……”
夏岚切换立体浮影,看着信息界面:“他给我发了信息,说是回宾馆休息一下,让我们自便。”
萨金:“那个糟老儿呢?”他脱得魔爪,雁老顿时变成了糟老儿。
夏岚:“消灭了。”她打开内部频率,向总部汇报情况。
城市璀璨的灯火,渐渐滑向夜的深渊。
杨戬其实没走,隐蔽在悬崖下的洞谷里,缓了半天。此刻太过于狼狈,不但受伤,还吐了几口血。他害怕被抬上救护车插上仪器。那种叫做科学的邪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远离比较好。他此时比较思念宾馆的床。清新而柔软的被褥,高低适宜的枕头,可调节的灯光,比原世界的寝室舒服。他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启动瞬移法术,回到了宾馆。
夏岚结束工作,带着人马下山,也回到了事先定好的宾馆。大家都累了,皆告辞解散,各自休息去了。
楚慕路过杨戬的房间,意外地看见门把手上略微的血痕,心中忽地一跳。迟疑片刻,他设法解开门锁,推门走入。
杨戬像是睡着了,但人却不在床上。他还穿着那身西装,靠坐在床角的地毯上。黑色衣服隐在透入的路灯光里,垂在身侧的手腕处,蜿蜒着丝缕干涸的血迹。
楚慕莫名着慌,这分明是进屋就晕倒了。试了试呼息,幸好是平稳的。人却是叫不醒,摸了摸额头,触手滚烫。
“怎么办,叫救护车吗?先和夏队长报备一下。”楚慕掏出手机,正要拨打,手机被夹手夺过。
杨戬用一只手背抵住额头,摇晃着撑起来:“别,我不去医院。受了点伤,睡一晚就恢复了。”
楚慕:“这不好吧。你好像烧得很厉害。你不用担心,异种事件局里面有特殊医院,不会泄露你身份的。“
杨戬扑倒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不,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纯粹不习惯你们的科学……“他仿佛莫名信任身旁的这个年轻人,声音渐低,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脸和枕头一起拥进臂弯里,又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