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渠把阿川拖回座位，搡了只烤鸭在他面前，埋怨几句。两人继续吃。忽觉光线微暗，有人坐到了面前。
雀渠嘴里正塞了只叉烧包，不耐烦地抬头。
阿川也怔了，这人行动无声，客栈如此小的区域，居然到面前才惊觉，不由道："你是何人，有何贵干？"
来人微微一笑，白衫出尘，神为之夺。雀渠刚才冷不妨，包子险些噎在喉咙里，阿川替他问了话，这才有时间把包子往下吞。
杨戬笑得有些玩味："雀渠？"
雀渠这下是真噎着了。不要说他现在幻化人形，即便真面目世人也大多不识，此人一口叫出他的名字，见鬼了吗？
阿川直接跳了起来，鸭腿飞到了房梁上。暗想莫非是刚才打架惹的祸，那个纨绔寻得厉害人物，找场子来了？奇怪啊，纨绔怎么请得动此等人物？
沉香他们依杨戬吩咐，留在雅间，故作镇定，其实全都探头探脑，哮天犬扒着桌子，直嫌沉香挡了视线，哪吒和小玉附和。沉香无法，只得装作吃菜，让他们吵嚷去。
大堂一角，气氛诡异。雀渠片刻之间转了无数念头，终于想起自己离开洞庭山是为了远离封印，避免被瘟君找到，以此反推，现在最有可能觅他踪迹的，自然是瘟君了！但瘟君他认识啊，眼前此人不像啊，莫非这厮千年间修炼得法，模样都出落得俊俏了？
杨戬欣赏着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不想说点什么吗？"
雀渠阻止了阿川捋袖子蛮干，又夹起一只包子，面无表情地吞进嘴里："你应该不是瘟君吧？"
杨戬："自然不是。"
雀渠："那么你是谁？"
"我是杨戬。"
雀渠又往嘴里塞了口瑶柱丝，等他说下去。心道我管你是哪路神仙，是你主动找上门的，难不成还要我来提问？
杨戬也不以为意，缓缓言之："与其被瘟君找到，不如与我合作。"
雀渠幸亏这次没塞包子，否则又噎住了。此人连他的老对头都知道。有趣，着实有趣。尽量声色不动："你是天庭的人？"
杨戬："算是吧。"
阿川这次真捋袖子准备干架了。抬手就要掀桌。不料桌子如同生了根，岿然不动。变招出拳，来人翻腕，墨扇压轻巧地压住来招，阿川瞬间动弹不得。
雀渠见势不对，甩开筷子站起来，冷笑："与天庭合作，我们有什么好处？"
杨戬悠然道："暂时没有。"
雀渠嘲讽："你可当真会谈判，那我们何不与瘟君合作？"
杨戬："不可能。"
雀渠："玄枭已灭于天庭之手，我为何不能归顺瘟君？"
杨戬："玄枭并不是天庭收服的，反而可能被瘟君量解了。"
雀渠："......"
雀渠是知道瘟君这个老家伙的斤两的。想当年玄枭来找过他和无鸾，说瘟君势大，再不想辙就领地不保了。本来三怪意欲联合。结果谈崩。当年若是联手，不知胜算如何。不过“量解”这种终极杀器不是轻易能动用的。此邪术并非简直的附体或者吸取力量，而是把灵魂肉体全部打散，重新聚合，真元法力全部吸纳，涓滴不剩。但打散对方的同时，自己也要量化，否则无法融合，风险极高，结果殊难预料。谁知道灵魂解构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我意识还是不是自己的。瘟君这是穷途末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雀渠心内胡思乱想，面上不显，手掌抚了抚那撮呆毛，面无表情：“他量解玄枭干什么，千前之前瘟君就可以封印玄枭，何必多此一举。”
杨戬觉得有点头大。雀渠初入人间，自然不了解情况。看来穿山甲这个跟班没当好，并没有和雀渠讲解时事。杨戬撤回墨扇，阿穿顿时失了重心，一屁股坐到地上，赶紧爬起来扑住雀渠胳膊，死拉活拽地地把他推往一边。雀渠兀自不服，手中一根筷子指点着，作势就要射出，也被阿穿一把按住：“我的祖宗诶，刚才你还嫌我冲动，现在怎么也不问青红皂白起来……”
阿川尽量压低了声音，杨戬只当不知，面上带着点好笑，摄来一杯茶，悠然喝了。
随着那边的阿川窃窃私语，雀渠的脸色犹如安了油灯的灯笼，变幻不定：“嗯？你的意思是这尊大神比瘟君还厉害？早干嘛去了！你不是还想攻击，刚才是吃多了猪油糊涂蒙心？”
阿川愁眉苦脸：“这我也不认识他啊，想半天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雀渠：“这可怎么办？刚才已经拒绝合作，现在岂不是下不来台？”
阿川骚头：“说得也是，要不咱们硬上，不能堕了威风。”
雀渠：“胡说，千年之前对付瘟君，就是因为不堕威风，既未和其他怪联手，也没有逃之夭夭，结果自己吃个大亏。”
阿川吃惊：“逃之夭夭……雀渠，原来你当年是想脚底抹油……”
雀渠一巴掌糊住他的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阿川呜呜地挣扎一阵，泄气道：“可是当年你确实很威风啊，瘟君都还没动手，你自己先大叫一声冲上去了……这也不像要临阵脱逃的样子哇……”
雀渠不听则已，一听顿时火大，那声音也不管不顾了：“我只是想装装样子，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吃了果子乱扔果皮，我脚下一打滑直接就扑过去了……”
阿川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不得不说，史前那种伞盖巨树的硕果，大而肥美，果皮确实杀伤力非凡……
雀渠这一阵大声嚷嚷，连沉香他们都听见了。憋笑憋得脸色十分古怪。
杨戬眼见两人还在那里装模作样，交头接耳，就是不肯回来谈判，大约因为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干脆戳破，笑道：“别躲了，你俩的话我都听见了。”
雀渠和阿川对视一眼，正了正衣服，有些无奈，但还是大模大样地回到桌边坐了。
杨戬：“考虑好了？”
雀渠和阿川两人揣着手，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倒似两个一本正经的学生。
杨戬悠然斟茶，等着这两人说话。
雀渠感觉这气场不对，改变姿势，斜撑住脑袋，一只脚不老实地踩上板凳：“传闻你很厉害，但我没见过。首先总得让我见见真招才行。”
阿川闹不清他的思路，转头看雀渠。
杨戬款款把杯中的茶饮完，站起身：“好，你随我来。”
雅间内支棱着耳朵的众人蒙圈。杨戬和玉鼎真人保证过，不会轻易动用法力，这出来还不到一天，瞧这架势，是要去比武来着？
沉香的性子，内心自然是发急的。历经诸事，如今也沉稳了些，劝住变色的众人：“我想，舅舅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还是暂且淡定吧。”
众人想想，也觉有理，于是皆不多话。随着杨戬，略拉开距离，一起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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