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吃完午饭,苏青披上外袍,段嬷嬷给她整理好衣襟。
元霜多嘴问了一句,娘子要去哪里?
苏青淡淡的说道:“去谢恩。”又看着殿外候着的一杆奴婢,“我喜欢清净,段嬷嬷陪我去就好,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段嬷嬷是她的奶娘,自从她进了顾府就一直跟着她了。
“左右我在这皇宫里,难不成还能生了翅膀飞走了,让你们找不见?”
等到了长信殿,时恩眼尖,远远地看到走来的苏青,虽然只在椒房殿住了一晚,看着起色却比住在皇上寝宫里好得多,时恩心里嘀咕,面上却露着笑:“娘子,您这是?”苏青手一没提食盒,二穿着清雅眉目间有没有喜悦之情。
“我来谢恩。”
“谢恩好,谢恩好。”随即时恩有些为难的说:“娘子,现在陛下正在里面和裴将军议事,娘子稍等,奴才进去问问。”
没等时恩说完,苏青打断:“不必,我在殿外谢恩也是一样的。”说刚说完,撩起裙摆,双膝跪地,身后的段嬷嬷也跟着跪下去。
时恩吓得后退一步:“这,娘子,陛下希望您面圣谢恩。”
“怎么?不可以殿外谢恩?”
“没人说不可以,就是...”时恩内心要抓狂了,他身为李承鄞的奴才总管,对他也了解个七七八八了。陛下赐殿什么意思,又赐椒房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跟这位娘子好好的,让娘子真正成为他李承鄞心尖上的女子,就像...时恩没敢再往下想。偏偏这位苏娘子就是不明白。
长信殿内,屋中陈设古朴雅致,环境清幽,一侧是山水泼墨屏风,隔成内外两间,墙角香几的香炉上有青烟袅袅而升,隐隐幽香入鼻尖,是龙涎香。
裴照坐在下首跟李承鄞汇报着讨伐西部反贼的事宜,西南反贼原是犯罪流放的罪民,因为澧朝这些年接连打仗,国库空虚,那反贼首领便接着暴君的名头起义,本是一个三万的散兵,探子打探到首领可能跟西南边境的某个国家有关联,这件平叛的事情就变了性质。
李承鄞对于西陲边境的国家一直是个暧昧的态度,谁也摸不清,也就裴照心里知道底,陛下无意攻打,却容不得别人侵犯澧朝领土,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长信殿外两个人吵闹的声音,早就传到了殿中人的耳朵里,偏偏首位上的那个人好像听不到一样,继续让裴照汇报着。
裴照斟酌着用词,尽量挑着重点的地方说了,其他不重要的下次再补上,“是的,西南边境的探子来报,反贼首领很有可能跟百雀国国王有勾连,原本只是个三万的散兵,突然变得训练有素了,对澧朝边境的人民接触,想要让他们加入其中。”
李承鄞:“结果呢。”
“只有小部分的百姓加入了,探子也消失了。”
“被发现了吗,百雀国弹丸之地也想来吃澧朝的疆域吗,继续关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及时汇报。”
偏偏这时殿外传来了清冷女声:小女苏氏谢过陛下赐殿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如同高水流水一般,不卑不亢,每一个字都彰显着这女子的不愿。最后是一下磕头的声音,小小的声音在殿中掷地有声,殿中候立的人都不敢再言语。
苏青由段嬷嬷搀扶起身,捋好裙摆上的褶皱,不管身后时恩的挽留哪怕是恳求,转身就从偏门离去。
回到椒房殿,苏青坐在案前,无聊的绣花,到了晚间段嬷嬷端来清水和锦帕,将锦帕用温水浸润,将帕子铺在苏青的手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娘子,依奴婢看,皇帝带您始终是不同的。”
见苏青别过脸,明显抗拒的样子,带着儿时哄她的几分语气说:“奴婢在后面方才看的真切,长信殿是陛下的书房,时恩公公又是幼时就跟着陛下的,他的话不光是因为陛下的缘故,也是想着让娘子好过些。”
“还记得娘子刚入宫便住在了陛下的寝殿内,奴婢又不能近身伺候,奴婢只有小主子一个主子,小主子即便不说,老奴也知道那段日子不好过。”说着她精瘦的脸上的眼眸就留下了泪,那段时间连她也被人盯着,这不能问那不能去。
苏青亦动容,搀扶着段嬷嬷:“嬷嬷,是我对不起你,你年纪大了,不该跟着我进宫受苦,说跪就跪。”当时那场景,苏家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顾家又自身难保,说到底也只有段嬷嬷和连理在她身旁了。
“嬷嬷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你是为了我好,只是你也看到了,当年我还没入宫,还是顾家的娘子,他李承鄞便敢强抢我去,毁我清誉,他是皇帝自然是不怕的,最后的报应都是我一个人的,满京城的流言蜚语,我回不去顾家就只能去了皇宫!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与他平等的人看待,你让我如何对他笑脸相迎,他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面去逼。”
“娘子,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顾家考虑,为顾公子考虑啊!”段嬷嬷喉咙带血,哑声的说道。
“是啊,正因为顾郎,我才没有改嫁,进了顾府,侍奉公婆,时常去万佛寺祭拜,只有把今生的功德修好,才能换与顾郎来生的缘分。”提起顾城,苏青面上漏出怀念的神情。
段嬷嬷揩去眼泪,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来“娘子,这个是奴婢的表弟托人送来的人皮面具,本来时要奴婢趁着混乱的时候脱身用的,今日奴婢将它给您,以图将来。”
苏青震惊的看着手上的人皮面具,虽是石膏做成,拿到手里轻如鸿毛,仅仅是拿着就贴合皮肤,分不出区别。“嬷嬷,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是给您留的呀!”
“老奴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家里只有自己了,不怕责罚,倒是小主子您还有未来大好的日子,不该留在宫里,时机到了,小主子便带着这个逃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