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蹲在闻铭身旁,死死的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紧接着就听到闻铭的口中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痛苦声音。
闻铭已经把那根如同匕首一般的银色十字架拔了出来。
王明很难想象一个人心脏被插入这样一根东西,居然还能够坚强的活下来。
闻铭咬牙硬忍,脏老头手忙脚乱地拍打他的身体和四肢。
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美感。
王明此时唯一能够做的,只能将老鬼抱在怀里,避免他因为气力不支而滑倒在地。
足足过了三五分钟,脏老头方才停手,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成功了!
脏老头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有些惊讶地对老鬼说道,“你这身体,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难怪像我师兄那么眼高于顶的人,也会对你另眼相待呢。”
闻铭胸口的十字架被拔,顿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惨白的脸色多了几丝红润,见脏老头对他夸张,摇头自谦。
“我不过就是个倒霉蛋,如此而已。”
脏老头见闻铭如此,哈哈一笑。
“你别太过于自谦,能够被我师兄看上的人,日后都会有大出息的,我这人别的不服,只服我师兄一点,那就是他挑徒弟的眼光——实话跟你讲,我师兄北上,教过几个徒弟,有一个当年可是号称第一杀手;另外一个,至今都仍然雄霸天下十大之位,你瞧瞧厉害不?”
闻铭有些好奇,这又是一个什么说法?
脏老头挑了下眉,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那些家伙很快就会追上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
王明掺扶着闻铭,而脏老头则带路,自顾自说喃喃道,“我对这里有点印象,知道一处藏匿的地方。”
三人在黑暗中摸黑赶路。
王明有些好奇,以脏老头的能力,杀一个罗金龙轻而易举,为什么不下手呢?
这样不就一了百了?
王明想着,便问了出来。
脏老头哈哈一笑,“傻小子,你以为世间事,都这么简单啊?”
闻铭见王明一脸好奇,便向他解释起来。
虽然他们跟罗金龙那小子有着深仇大恨,但罗金龙并不只代表他个人。
罗金龙能在官方混得风生水起,背后的背景肯定极为强硬。
他们若是逃走,对方找不到人,搜查力度或许会减弱,毕竟对方的目的也不光明正大,见不得人。
可要是把罗金龙杀了,仇怨就彻底结死了,到时候即便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难以摆脱对方的追杀。
王明闻言,叹了口气,两人到底都是老江湖,是他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
脏老头对罗金龙他们这些人的手段十分了解。
一路行走,不断提醒两人需要注意的事项。
如果官方一旦认真,派来搜索的就是痕迹学专家,就算他们逃得再远,也未必有用。
三人在黑漆漆的夜里,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山里的一处水潭前。
这水潭并非处于深山,周围都有青石板铺垫。
有明显的人工痕迹,还能够看见几口井,依次布列。
脏老头带着两人来到那黑黝黝的大潭旁边。
“你们会不会水?”
闻铭在水乡长大,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王明则属于半调子水性,实在有些堪忧。
脏老头几乎没有等两人多问一句。
便一手拽一人,将他们两个一起带着飞跃入潭,朝着潭底沉了下去。
这潭水在夜间十分冰寒,王明一入水,整个人就是一阵哆嗦,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被脏老头紧紧抓着胳膊,挣脱不得。
脏老头宛如一条巨大的游鱼,径直往下,朝着水底的水道里面游去。
王明在水里不知道憋了多久,肺部憋闷的难受,下意识张口呼气。
潭水灌入口中,进入肺叶呛了几口水,脑子一下子就供氧不足。
就在王明被呛得痛不欲生的时候。
突然间浮出了水面,紧接这他被扔一般地丢在了一处潮湿的角落里。
闻铭刚准备朝着王明跑去,就被脏老头抓住胳膊,“如果你想要保命,就老实给我待着,别动,他死不了。”
王明卷缩在地上,四下察看。
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王明不住地咳嗽。
过了好一会,王明缓过来,不远处竟然有火光燃起,将这里照得透亮。
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天然的拱形岩洞,并不算大,只有十几平方。
通风,旁边有一处水眼,他们应该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这岩洞虽然是天然,不过里面却有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灶台、棉被、碗筷以及一个木制的医疗箱……
看得出来,这里以前应该是一处应该是有人带过。
闻铭心脉受损,脏老头就从木医疗箱里拿出各种草药和棉纱,在旁边照顾着他。
王明则在火堆旁,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放在支架上烤着。
闻铭似乎不受火烤,在离火堆最远的地方,火上面吊着一个陶鼎,里面是脏老头弄的药。
躺在角落的老鬼精神不济,王明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他此时手里死死攥着那根从心口拔出来的银色十字架。
脏老头劝他把东西放下。
闻铭不肯,语气有些冰冷。
“东西我得拿着,总有一天,我会把这银十字架,插在姓罗的胸口上去。”
王明从闻铭的执着里,能够感受到他先前受到的苦痛与欺凌。
不过他到底不是铁打的汉子,等喝过了药之后,在脏老头的经诀念诵中,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脏老头端详着闻铭熟睡后,这才走到了火堆旁坐下。
发现王明身上的伤势,冲着他招呼说道,“之前以为你是官方的托,也没有管你,你过来,我帮你看一看。”
王明的手掌、胳膊、脚部和后背都是伤痕。
在监狱里的那几天,没有得到治疗,现在伤口处又麻又痒。
显然是发炎感染了,听到脏老头的话,王明也不推脱,将左腿的裤腿卷到膝盖处,露出被咬过的伤口。
脏老头的手指如鹰爪,瘦骨嶙峋,捏住王明的脚腕。
王明一开始感觉冷,紧接着热,有一种烙铁似的灼烫之感。
王明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脚,却被他一脸严肃地阻止。
“忍住,别乱动。”
王明知道这人很厉害,算起辈分来,还是闻铭的师叔。
王明强忍着疼痛,不在乱动,一开始脏老头的脸色还是比较平淡。
等到了后面,眉头却皱了起来,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几分钟之后,脏老头的手掌放开王明的脚腕,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的伤势,因为染了阴气,所以才难以愈合,不过这只是小事;但是你肚中的那东西,你自己可知道?”
王明有些苦笑,“自然知道。”
脏老头见王明这表情,
又想到蛊胎的形成,一脸坏笑地捶了王明的胸口一拳。
“这蛊胎,常听人说起,许多人讲得头头是道,然而真正施蛊,却无一人,因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施蛊者需要付出生命代价——你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竟然弄成这副模样?”
王明听到这话,更是郁闷。
别人都说这蛊胎是苗女对负心人的一种诅咒,他若是占了半分便宜,自该受死,然而他与龙米儿之间的交往,不过是答应龙米儿单方面让他救命,他才同意在一起。
王明到现在都不明,同意在一起能救人性命?
你说能救命就算了,也不说什么了,现在搞出个蛊胎出来算个什么事情?
脏老头带他们一路逃命,也不是外人。
王明便没有避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听完了王明的叙述,他认真道,“说你刚才讲的,可有半点虚假?”
王明举起手来,认真地发誓。
“我若是说了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脏老头点头,叹了一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若真如你所说,那这件事情定然有许多蹊跷了——王明,你是叫做王明对吧,我再问你一件事情。”
王明道,“请讲。”
脏老头凝望了他许久,突然说道,“王明,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成为我南海一脉的子弟?”
南海一脉?
脏老头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让王明大吃一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向他这样的普通人居然有一天能够踏上修行之路。
这是曾经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要不是这次在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估计这辈子他都不会知道这些光怪陆离的东西
脏老头本以为王明听到要收他为徒,会立马同意拜师。
却没想到他反而陷入了犹豫之中,跟他刚刚想的画面完全不同,顿时就有些气急败坏。
“嘿,小子,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实话告诉你,想当我徒弟的人可多了去,能够从这里一直排到大海边,要不是老子看你像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收你?”
王明心中暗自斟酌,如果他想站到闻铭身边,而不要在他身后。
那么他也要不断的进步,让自己有能力与闻铭比肩其站。
而不是被闻铭保护起来,做一个弱不禁风的人。
王明还在低头思索,脏老头就显得有些急不可耐,瞪了他一眼。
“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行老子另外找徒弟了啊?”
王明也没有在多过迟疑,当下跪倒在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王明,拜见师父。”
脏老头见王明跪倒在地,三个响头磕下来,顿时就喜不自禁,搓着手说道,“哎呀,哎呀,想不到老子也有徒弟了,嘿嘿……”
他这幅猥琐的样子,完全没有什么高人风范。
有点像是收徒弟交学费的骗子。
不过好在他只不过是像而已他搓了一会儿手。
突然想起一事,跑到岩洞的角落里,摸了好一会儿,淘弄出一个穿着红绳的玉。
那玉是青翠之色,被人用古法雕琢成了一只,介于鲲与鹏之间的形状,上半身为鹏,展翅欲飞,下半身为鲲,碧波踏浪。
玉器很温润,而红绳捆得也很有讲究,疏密有间,总共七十二个结。
脏老头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这才将玉挂在王明的脖子上。
“这叫做鲲鹏石,是我那倒霉师父留下来的几样物件之一,算作是我给你的拜师礼了;你贴身而放,戴久了,真气就会增强许多,而且还不畏水,另外妙用无穷,当然这个得你日后慢慢体会。”
王明摸了摸这鲲鹏石,感觉到滑如凝脂,知道此物不凡。
“谢师父赏赐。”
脏老头欣然接受,端坐在王明的面前,一拍大腿,严肃地说道。
“既入我门中,那便让你知晓一件事情,为师名讳陈应龙,又名南海剑妖,来自南海一脉……”
遥想当年天下三圣地,天山神池宫、东海蓬莱岛,苗疆万毒窟,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处,便是南海散修。
他们这一脉曾经人杰地灵,出过地仙无数,只可惜神州龙脉北移,真气丧失,又被别国侵蚀,这才日渐凋零。
到了他们这一辈,佼佼者只剩下四人,被称作是‘妖、魔、鬼、怪’……”
他说得认真,王明看到他那一张脏兮兮的脸。
想到刚刚陈应龙所说的南海剑妖。
看来给他取名字的人当真应景,还真没错。
确实挺妖的……
陈应龙看到王明眉目之间隐有笑意,顿时就是眉头一竖,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头灵盖。
“你别觉得这名字难听,实话告诉你,南海散仙曾经闻名于世,直至这末法时代,众星凋零,我师兄南海剑魔也曾经带出过两位闻名于世的徒弟,你恐怕这辈子都难以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