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家的人不愿意去天启城,至于苏昌河和苏暮雨两人,虽然好像暗河已经不再管他们两是不是还会回去,但哥两儿也不太想再回去就是了。
所以最后这兵符,便由着恢复了法力的绿儿带着古尘一道,悄悄送去了景玉王府。
一来一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又回到了乾东城。
乾东城里。
尽管有绿儿分出的本源调理,也不过恢复了七成,剩下还有三成的伤,让青儿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下雨天时偶尔还能听她咳上两声。
苏昌河实在不放心,加上百里东君和蓝儿刚大婚,这时候离开,显然不太合礼数,所以在镇西侯百里洛陈的挽留下,几人又在乾东城歇脚了一个月,直到已经到了钱塘的王一行来信,几人才踏上了回钱塘的路途。
钱塘城外。
王一行带着一粉雕玉琢的小童骑马立于城门下,翘首以望着城外的官道。
忽然,他身侧那小童扯住勒马的缰绳,“师兄,你看那是不是你要等的人。”
带着镇西侯府徽记的豪华马车遥遥驶来,等到眼前,一声马嘶,“吁——”
驾车的两人不是苏昌河和百里东君又是谁。
马车停下,车帘掀开,又钻出两个男子和四个姑娘。这成双成对的,看得王一行着实有些羡慕,想来他长得也不差,怎么就没有姑娘看上他呢。
苏昌河只一个照面,便猜出了王一行身侧小童的身份,“你怎么把他带下山了?青城山下那些驻兵没发现?”
王一行笑道:“上次百里小兄弟大婚时,青儿姑娘送了我一块灵玉,又教了我脱壳之术,这不就将我师弟不动声色地带了出来,全当长长见识,顺便也提前见见他的妇翁妇公。”
苏昌河闻言,没忍住呸了他一声。
倒是那小童极有礼貌,抬手行礼:“玉真见过青儿前辈,见过昌河前辈。”
苏昌河瞧着赵玉真,虽这身体是用灵玉雕刻的,并非赵玉真本人,可相貌却没什么变化,长得倒也配得起他未来闺女。
青儿伸手捏了捏赵玉真的脸,小玉真抬眸对上她的目光,想起自家师父和自己说的事情,羞涩地抿唇一笑,低下头来。
叶鼎之和王一行曾在剑林也见过一面,相比于另外三人,他与王一行更熟悉些。毕竟便是百里东君,王一行会去参加他的婚礼,也是代表青城山去镇西侯府观礼。
所以叶鼎之率先问道:“青城山外门弟子不少,而且昌河兄也不可能真让你们青城山给他筹备婚礼,这眼瞧着婚礼还有一个月,王兄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王一行:“数十天前,师弟偶然得到了些机遇,和青儿姑娘和昌河兄有关。青儿姑娘于我青城山有大恩,师父便托我早些来将这事告诉青儿姑娘。”
“什么事?”青儿问道。
王一行从背着的布袋中取出一面镜子来,刚看清镜子的模样,紫儿一声惊呼:“昆仑镜!”
“昆仑镜是什么?”叶鼎之问道。
绿儿解释道:“昆仑镜能看清人的前世今生,还有穿梭时空的力量。以前我也只是听母后说起过,但却从而见过实物,因为早在我们几个姐妹诞生之前,昆仑镜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昆仑镜的下落。”
“这镜子是自己从天而降落在我师弟的怀里的,最初谁也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谁扔的,意外砸到了玉真的怀里。谁知鬼日那天,这镜子突然周身灵气缠绕,显现出一些画面来。”
王一行说着好奇的目光落到苏昌河和青儿身上,“画面中的两个人和青儿姑娘还有昌河兄长得很是相似。”
说相似已经很委婉了,要再直白点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青儿闻言,微微蹙眉,谁知刚接过手,就烫得扔了出去。苏昌河下意识一接,瞬间,不知镜子哪个角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低落在镜面上。
下一秒,苏昌河突然抓住胸口。
“昌河!”苏暮雨和青儿绿儿同时惊呼。
但苏昌河此时却疼得说不出话来,仿佛有把钝刀在剜着心脏,从天启城那次后,脑海里开始看到的零散画面此刻突然串联成线——
寒风卷着细雪穿过朱红宫墙,十五岁的公主正踮着脚尖,将沾着墨香的宣纸举到背对着他的那人眼前,杏色斗篷的狐毛领子扫过那人的下颚。
“怀吉,你看,我把‘天长地久有时尽’改作‘天长地久应无尽’。”小公主的指尖点在诗句末尾,冻得泛红的指甲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还有这里——”
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吐息在冷雾中凝成白烟,“‘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我添了句‘私语化作连理枝’。”
宣纸上的墨迹未干,被唤作怀吉的人藏在青衣袖下的手指微微颤抖,“殿下……”他的声音比落雪还轻,“这般改法,若是叫翰林院的学士们瞧见……”
“本宫的诗稿,只给怀吉看。”小公主忽然抓住他的衣袖,腕间金镶玉镯撞出清响。她的掌心贴着他腕脉,热度透过三层锦缎灼烧皮肤,“就像那日你在垂拱殿替我抄的《洛神赋》,不也悄悄把‘君王’改成了‘良人’?”
怀吉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案桌棱角。
也是这时,苏昌河终于看清了怀吉的脸,很熟悉,熟悉到他每天醒来洗漱时都能看到。
昆仑镜哐当落地,发出蜂鸣。
苏昌河俯着身,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忽然一声轻笑从他的喉间发出。
良久,他才直起身,“岁岁年年长生殿,朝朝暮暮长相守。”他的眉间似乎多了什么,惊得青儿后退了一步。
这话,她一点也不陌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