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晚宴没什么意思,孙妙仪心不在焉。
幼时,她是和父母姐姐一起。再之后,姐姐被族人强行送入家庙,身亡后,就只有她和父母了。进宫后,第一和第二年她抱病,是和玉兰一起。第三年是她和林徽在一起过得第一个除夕。进宫三年多,这是她进宫后的第四个除夕。
孙妙仪随着众人,给皇帝敬酒。皇帝离席早,晚宴过了子时,众人才陆陆续续散了。
火树银花,玉兰扶着孙妙仪慢慢向素馨阁走去。
素馨阁。
孙妙仪赏了银子,略微说了几句,打发前堂等候的人都去后院休息。走进里间,才解下斗篷,玉兰接过,转身去了外间。
“林徽哥哥?”孙妙仪试探性道。
林徽从屏风后走出:“妙妙,我在。”
孙妙仪明媚一笑,快步上前,抱住林徽,头靠在林徽的胸膛。
林徽搂着孙妙仪,忽地打横将孙妙仪抱起,孙妙仪轻笑出声,伸出双臂环住林徽的脖颈。
两人坐在床边,林徽伸手将孙妙仪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笑道:“不闹你,乖乖坐着。”
孙妙仪甜甜一笑,看着林徽走到屏风处,接过玉兰手里的东西。
林徽将布巾打湿,缓缓拧干,身形将孙妙仪笼住,温热的布巾落在脸上,孙妙仪脸色微红。
孙妙仪看着林徽道:“林徽哥哥,我好想你。”
林徽轻笑:“妙妙,我以后是冷宫的侍卫了。”
林徽不在意自己的前程,他家只剩他一个人,当初做侍卫也只是为了离孙妙仪近点。
素馨阁挨着景阳宫,景阳宫已经很久不住人,早改成收贮图书之所,少有人至,而本朝的冷宫离景阳宫尚不足百步远。
这天晚上,孙妙仪枕在林徽胳膊上,两人依偎在一起。
孙妙仪醒得早,但林徽已经不在了。孙妙仪摸了摸枕头下的同心结,果然已经不在了,看着多出的一枚梅花四连环指环,又心中一甜,起身道:“玉兰。”
玉兰扶着孙妙仪道:“姑娘好歹披件衣裳,怎么这样急?”
孙妙仪问道:“玉兰,前些日子做同心结剩的红绳还在吗?”
玉兰道:“有,奴婢给姑娘取来。”
天还暗着,玉兰点燃蜡烛,孙妙仪坐在梳妆台前,将指环做成了坠子。
玉兰给孙妙仪梳妆,孙妙仪看着铜镜里坠在胸口的指环,不觉一笑。
前两年,孙妙仪抱病,这一次自然不能。忙了好几天,转眼已经过了十五。
用过午膳,孙妙仪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册诗集。
玉兰手中捧着一个小匣子进来,而后绕过屏风,走到孙妙仪前,将手中的匣子打开。
孙妙仪放下书,看了看匣子,里面是几个精致的香囊,香囊味道清淡绵长。
玉兰道:“奴婢将后院的翅木菊晒干磨成了粉,又托林侍卫找了几种香料,做成的。用料不重,在……系在床四角就好。只是用一次,要调养三五日才能受孕。”
孙妙仪眼角泪光一闪,靠在身前的玉兰身上,轻声道:“谢谢你,玉兰。”
梦里的玉兰在三年后,得了重病,彼时的她只是一个答应,不说太医,连小小的学徒也请不来。又不敢伸张,若是传出去,玉兰只能被移出去等死。可花了银子,那些人又花钱不办事,敷衍着给了些没什么用的药,加上林徽辗转带进来的药,但也只多熬了一个月。
父母在她进宫一年后就没了,她也没其他亲人,玉兰没了后,孙妙仪越发偏激,和林徽在一起也越发放肆,没了忌惮。
玉兰摸了摸孙妙仪的头发,安慰道:“姑娘别怕,玉兰一直在。”
傍晚,玉兰孙妙仪仔细梳了妆,换了衣裳,披着那件银白色斗篷,出了素馨阁。
孙妙仪依着前些日子对皇帝的了解,猜着皇帝过了十五,有了清闲时间,大概率会到倚梅园,再不济也是太液池。
天还有点冷,一路上孙妙仪走着小路,并未遇到什么人。
园中静寂,红梅簇簇,孙妙仪折了支红梅,在园中的亭子中坐下,看着红梅,托腮凝眸,微微出神,露出姣好的侧颜。
不足半个时辰,耳边忽然响起:“这样冷的天,怎么来倚梅园了?”
孙妙仪转头,眼中略带惊讶,又喜又嗔道:“皇上?!”
皇帝刮了刮孙妙仪的鼻子,笑道:“可要和朕同游?”
孙妙仪双颊绯红,恍若烟霞,低下了头,只轻轻答应了一声。
不多久,皇帝携孙妙仪同游的消息就传到了各宫。
晚间,皇后坐在梳妆台前,神色不明。
剪秋边拆卸发饰,边道:“皇上宿在了素馨阁孙常在那里。”
皇后道:“一个进宫三年多的答应,皇上怎么想起来的,现在竟也得了几分恩宠?”
前些日子,皇后太忙,一时没顾得上孙妙仪。
剪秋道:“皇上那里透不出口风,看不出什么。”
“孙常在那里,还没有安插人手。”剪秋接着道。
皇后仔细想了想,扶额道:“罢了,倚梅园,左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