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青川履行了他昨日说的话，带着西子出了门
久违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西子的心情好了许多，所有的浮躁似乎都被风给吹走了
只可惜青川并不允许她待太长时间，打着为她身体好的由头，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原路返回
西子能感到青川似乎在着急往回赶，眉宇间带着隐隐的烦躁
西子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青川似乎刚回神，眼中的凝色还没褪去，紧接着又嘱咐了一句：“今晚让小桃陪你玩，缺什么就叫人拿，别下楼，今晚会有些闹。”
西子好，那可以打叶子牌吗？
西子我只听人说过还没见过呢
青川似乎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眉尖间的郁气都散了些
“当然可以，等回去就让小桃给你拿”
…………
“小姐该你出牌了”
“小姐？”
西子哦…让我看看…
西子唉…又输了
西子的心思全然不在牌上，看青川的脸色，今晚要来的人怕是个难缠又厉害的角色
“小姐，小姐？”小桃见西子频频走神，担忧地放下手中的牌：“小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去请大夫来吗？”
西子不用，就是有些困了
“那我去打水来”
小桃心思单纯，伺候西子洗漱后就躺在外头隔间的小床上睡着了，等小桃睡熟后，西子才偷摸起来
披上外套西子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外头的走廊只剩灯笼微暧昧的光影，那些守卫似乎都不在
西子壮着胆子将门开的更大一些，木门转动的吱呀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显得格外显眼，屋内小桃嘟囔了一声，翻了身并没有醒来，西子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气，赶忙溜了出去
西子不敢靠着太近，只是趴在楼梯口往下看，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看到听竹坊营业时的模样
笑声、骂声还有隐隐约约的不堪入耳的声音，来来往往皆是锦衣华服，或清雅或妖艳的公子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笑，觥筹交错、犬马声色，糜烂的香气如同一张蛛网粘住了每一个人
活脱脱一个销金窟
西子并没有看到青川的身影，想来下面这些人并不是今日青川所要接待的重要客人
正准备走时，她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竹山
他不像以往穿着素雅的长衫，而是身着轻薄的红纱，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男色诱人
竹山面色不佳，行走间左腿露了出来，满是旖旎的红痕和骇人的青紫，隐约间似有血顺着腿流下
一个朦胧的想法在西子的脑海中产生
………
竹山在水盆前，狠狠搓洗着自己的手和唇，浑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着，似痛到了极致
嘴里泛着的咸腥味叫他作呕，明明是做过无数次的事，他依旧觉得恶心
轻薄的衣物根本包裹不住他的身体，连同他破碎的自尊一齐暴露出来被人狠狠的践踏
那些男人都污言秽语萦绕在他耳边，他除了忍着似乎没有其他的出路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为什么是我…竹山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谁能给出答案
突然，竹山的肩上一重，带着淡雅香气的披肩，盖住了他的身体
竹山浑身一颤，脸上已经下意识地带上了惯有的微笑
“抱歉，让您久…”话还没说完，他便止住了话头
来者是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西子
西子你还好吗？
“没事…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快些回去吧”
说着，竹山就要解下肩头的披肩递还回去
那晚青川大肆搜找让竹山确认了坊主的妹妹，楼中的“小姐”就是西子
西子也是，我在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西子露出了苦涩的笑
西子那晚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没关系就当是我的报答，而且我早就习惯了…”
后面半句不知是说给西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西子可是…你看起来很痛
西子痛苦怎么会习惯呢？
西子看了看他几乎要站不稳的腿，竹山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将那布满痕迹的腿缩了回去
“会的”
竹山说的肯定，在命运洪流的席卷下，除了习惯又能做什么呢，活着已经不易，他不应该再强求什么
西子你真的甘心吗，甘心一辈子如此，雌伏他人，死了也不过破草席一卷丢在乱葬岗，被路过的野狗蚕食殆尽
“你到底想说什么？”竹山收敛了笑意：“我只想活着，一条贱命而已，无论你想做什么别扯上我”
“你当初的救命之恩我已经还了，该有的报应我也有了，我们互不相欠”
西子可你本不该如此！
西子宁玉
竹山离开的步子猛然顿住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了，再次听到恍若隔世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伴随着这个名字，不断地翻涌上来，如同一柄小锤敲着他的脑袋，顿顿的疼
竹山的眼中泛起了红，带着血丝，仿若扑人的野兽，叫人不寒而栗
西子被吓得微微退后了一步，她紧了紧拳头
西子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甘愿如此吗…宁玉？
竹山捏着衣摆，良久才出声：“可现在只有竹山…”
宁玉早就死了，死在那一场大火，如今只有竹山也只剩竹山了
“小姐，你不必再来找我，竹山告退”
竹山走了留下那一件雪白的披肩落在地上沾染上了深色的污泥
西子捡了起来，拍去上面的尘土，可污泥的痕迹似乎已经烙印在上头，怎么也拍不掉
西子拍不掉就洗，洗不掉那就绣朵花儿，总能盖住的……
也不知是说这披风还是什么人
………
深夜西子等青川睡着后，睁开了眼，又想起自己无意间看到的册子
那是青川在自己房间处理公务的时候，她坐在青川怀里无意间看到的
她识字不多，只能勉勉强强看懂一些，得知竹山原名叫宁玉，本来是一个小世族的公子，后边的她就看不大懂，半看半猜应该是家中突发变故，竹山才落到这个地步
如今她太弱小了，急需一个能够为自己效力的人，而竹山似乎就是一个突破口
他很早就到了听竹坊，知道的东西肯定比自己要多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杀死青川，好多个夜晚她都想直接拿簪子狠狠扎进他的胸口
可是杀了之后呢？
且不说能不能逃过外头的守卫，就算逃出去，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在这乱世，迎接她的只会是下一个“听竹坊”，下一个“青川”
她要的不仅是青川的命，还要他的权他的财他的势，要他所倚仗的一切为自己铺路
如今青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恢复记忆，而且似乎也渐渐对自己放心，她要小心再小心，一点一点把她要的东西拿过来
迷迷糊糊想着，她也渐渐入睡
…………
接连好几天青川都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西子并不清楚他在忙什么，只能旁敲侧击地问
等今夜青川回来时，西子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直把人看得笑出声：“你这是什么眼神，好似要吃了我似的”
西子你还说，之前是谁说要好好陪我玩，结果一天到晚不见人影，还不让我出去玩
末了西子又轻轻加了一句
西子大坏蛋
青川被西子逗笑了，心中的郁气都散了不少，将生气的人儿抱在怀里，哄小孩一样哄着
“最近是忙了点，你放心再过两天，我就带你去玩，嗯，游船，我们去游船好不好？”
西子这两天真的能忙完吗，可不要骗我
“可以，不过有几个不安分的小耗子，已经抓住了”
西子好吧，再信你一次，如果再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西子充分发挥了小女孩娇气的模样，一双水灵灵的杏眼自觉“凶狠”地瞪了青川一眼，可在别人看来倒像是炸了猫的奶猫，毫无杀伤力反而想摸摸她的脑袋
青川捏了捏她的脸
“不会骗你，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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