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的钻石”可谓是用来形容那时候的Angel 再恰当不过的比喻——日复一日地虚度光阴,用一脸的麻木和应付式的舞步,他在那一众只会胡乱起哄、兜里却空空如也的酒鬼的簇拥下浪费自己的才能,为的仅仅是那在省吃俭用下足够支撑一整周的半包粉末。
于我而言,他原本的日子越是颠沛流离,就越是为我伸出的援手赋予戏剧性的拯救意义。当他穿着神秘包裹中独家定制的晚礼裙,手里拿着散发甜香的邀请函出现在豪华的私人宴会时,我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牵过那只局促不安的手,沐浴着那些受宠若惊倾身在手背落下一吻。
“Angel ……荣幸至极。”
他显然从未受邀至相似的场合——我将门后的索多玛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小家伙憧憬的眼神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一个想象中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光明未来同时正理想化地冲他展望,抑制的野心已经在黑暗中蜷缩着等待了太久,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
顺理成章的契约缔结,一颗新星冉冉升起,从未有过的热度和山一样的钞票让他应接不暇。不难想象……当物质需要被满足,成名后的空虚便如附骨之疽啃食他毫无安全感的内里,直到焦虑和不安侵占灵魂,最终成为饥肠辘辘、徒有光鲜外表的空壳。
建立依赖感是个相当花费时间和耐心却成果丰硕的过程——我让他习惯在持续数小时的拍摄后裹进充斥着烟草气味的皮草,习惯指尖环过他撑起的蝴蝶骨时若有若无划弄的触感,习惯在情欲筑成的王国里放纵自己,食髓知味,流连在虚幻的妄想和温情里。
那些自认为专属于他的宠爱令他病入膏肓:honey, sugar, baby doll……我亲昵地称呼他们每一个。他们曾都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如飞蛾扑火,未能察觉隐藏在那副心形眼镜后的是象征着绝对危险的警示灯。
宝贝,这里是私人场所。与上司比肩的青睐?……从来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降临在这种地方。
每当他无比柔软的胸脯蹭在我的手臂上,那种毁掉他的冲动就愈演愈烈:在无数个设想中我用力掐着他纤细的颈项,将那些他赖以生存的温存和关怀像是使用过的保险套一样扔在他的脸上,告诉他一直以来被他视若珍宝的感情被我在酒场话局中当作不可多得的谈资和笑料。
那种欲望在许久之后仍然时常会化为Angel 的模样,设想也尽数被我付诸现实。蜜糖般的情话麻痹了他本就不善思考的大脑,不得不留在我身边的无助和悔恨糅合成一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庞……艳丽,美妙,也许就值得回味这一点来说,他的确是特别的。
信任崩塌的那一天他拾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在诘问中几乎以卑微的姿态乞求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不过是场可怖至极的噩梦。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一度尝试变回那个在肮脏的小酒馆卖肉的落魄舞者,恍然若失地寻找将自己敞开的心扉重新合上的方法。
宛如因嗑药过度而失去意识后,又在后脑的钝痛中被迫返回现实世界——他们没有一个能承受那样的落差,在戒断反应和药物中毒之间徘徊不断。即使坠入地狱也无法脱离生前习惯的罪人们从一个泥沼跳入另一个更深的泥沼,为那零星半点的情感寄托挣扎潦倒,最终发现一切都是子虚乌有、徒劳无功。
归根结底,这才是色欲与堕落的我引以为傲的征服手段的全貌。
“我很抱歉,宝贝。”
毫无起伏的声调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天真的美梦终于完全破灭,写满了迷恋和倾慕的信息素令人怜悯地充斥在空气里,夹杂在声嘶力竭地控诉中萦绕不散。甜美和苦涩交织与瑰色的烟雾融为一体……亲密无间、耳鬓厮磨,就像那数个夜晚我们如真正如胶似漆的情人一般在床上久久缠绵。
“你是个真正的疯子,Husk。”
他在离开前用嘶哑的嗓音吐出最后一句话,亲手种下的恶果在这一刻终于得以收获,我感到那些充斥着暴戾的快意一瞬间几乎从完全合拢的尖锐齿间倾泻而出。
“You finally got one thing right about me, Angel baby.”
对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喃喃自语,我独自在黑暗中享受所给予的折磨带来的快感余韵。噢宝贝……尽可能跑的远一些吧。在你爬着回到我身边之前,那没有目的地的逃亡将会是你余生最后一段自由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