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他们在青铜门外等了整整十天,随身带的干粮即将耗尽,却没有人开口说要离开。
期间,他们再次遭遇了人面鸟、尸蹩等怪物的小波攻击,但似乎有什么在镇压着云顶天宫里的怪物,与其说它们是来攻击他们的,倒不如说是四下逃命。
而就在他们弹尽粮绝的时候,青铜巨门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在山石崩塌的响声中,奇迹般地打开了一条仅能供两人出入的缝隙。
迷雾中,张起灵缓缓走出青铜门,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抱着一个昏迷女子,俨然就是之前消失的尹南风。
她软软地趴在他怀里,双眼禁闭,脸色惨白,连垂下的手指指甲上都是一片青灰色,而唇却鲜红如血,仿佛所有的精气全部汇聚到了嘴唇。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眼角的那颗泪痣也变成了血红色,挂在上翘的眼尾那,娇艳欲滴。
吴邪闷油瓶!
王胖子小哥!
罗雀老板!
所有人都振奋起来,围了过去。罗雀伸手想从张起灵手里接过尹南风,却收到了冷淡的一瞥。
张起灵先离开这。
说完这句话,张起灵率先往通道走去。
吴邪走!
没有多问,吴邪紧跟在他后面,就好像许多年前,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全身心地信赖着这个话很少但却冷静强大的青年。
他们离开的时候,青铜门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古老的音乐声,悠长厚重的乐曲回荡在巨门内,怨恨凄恻,犹如幽冥鬼神之声。随着他们一步步离开,门内的震动渐渐平息,戈矛纵横后,乐声隐隐轰轰,风雨骤停,阴冷的空气散去,连光线也明亮了些,整个墓穴竟透出了一丝祥和。
罗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青铜巨门,心头升起了一起不安。他总觉得,这次长白一行,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尹南风的消失与出现,都透着浓浓的诡异。有些东西,她不愿为人知,所以除了张起灵,谁也不知道青铜门后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什么昏迷不醒。
算了,既然是她所求,那真相如何也不重要了,只要她安好就行。
北京城,新月饭店。
张日山站在阁楼窗前,手上端着一杯红酒,面容整洁,不见之前的邋遢,但眼底的落寞却愈发明显。
没有她的日子,漫长的可怕。他终于理解佛爷在夫人逝世后,为什么会那么快就被掏空了生气,因为失去爱人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霍有雪你怎么不去找南风?
霍有雪推门进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冷了脸。
张日山我信她。
没有回头,他的视线依旧落在楼下,似乎怕一个走神便错过了她。
张日山信她能平安归来。
他的小丫头,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无论什么事,这次也不会例外!
霍有雪那如果——
没等霍有雪问完,他便打断道。
张日山我陪她一起。
无论是生是死,他都陪着她。
从前他以为,远着她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但从古潼京回来后,他明白了,南风不同于任何人尘世女子,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保护,而是并肩。
这世上,只有足够坚强的人才能不丧失温柔,她的心意,远比旁人纯粹柔软,让他心动。
霍有雪张日山,南风喜欢你喜欢了十三年,你也让她失落了十三年。
想起无人时,尹南风眉梢眼底流露出的落寞,霍有雪终归无法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霍有雪女人的十三年,远比你想象的来的宝贵。你未必不知道她的心思,却从来没有明确拒绝过。因为你知道,如果开口拒绝了,以南风骨子里的骄傲,你与她便是死生不复相见的结局。如果是从前,我一定认为你是不想失去新月饭店这个盟友、靠山,但如今……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
霍有雪我不确定了。或许,假戏之外还有真情。但这份真情,经得起几次挥霍?够你伤南风的心几次?
张日山那你呢?
冷冷淡淡轻轻巧巧的一句反问,让霍有雪差点跳脚,想要开口反驳,却没有底气。
确实,对于尹南风来讲,她跟张日山并无两样,一个为了昔日主子百般谋划,对她不冷不热,一个为了虚无的宝藏千般算计,差点跟她离心。
霍有雪现在我能放下霍家,你呢,张会长?
硬撑着脸面,她下巴一抬,依旧是过去咄咄逼人的样子,只是理由从霍家变成了尹南风。
霍有雪你难道也放得下佛爷的嘱托?从此,事事以南风为先?
张日山九门的事,我不再插手。
将红酒饮尽,张日山语气很淡,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是藏着巨大的决心。
他已经尽了人事,接下来,一切听天命。或许,他真的老了,连心也萎缩成只放得下一人的方寸之地。
故人已去,接下来的岁月,他想为自己而活,也为了南风,放下一些执念。
张日山有些关系,随着父辈们的离去,自然远了淡了。除了吴邪小花,你们这一辈对我本来就没存几分尊敬,我又何必顾念旧情?
霍有雪这才想起,若不是南风救了她,她本该跟陈金水李取闹他们一样,葬身古潼京。
霍有雪古潼京里头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张日山你觉得是我策划的?
哂笑一声,张日山放下酒杯,说道。
张日山我曾经无数次告诫过你们。
好一招以退为进!
霍有雪心里明白,如果他不阻止,九门的那几家人,包括她自己在内,未必有胆子窥伺古潼京的宝贝,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他阻止了,大家便以为古潼京里肯定有宝藏,所以他才拦着不让别人发财,想独占宝贝!财宝迷人眼,更迷人心,到最后,葬身古城金山,却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并不想跟她多费口舌,张日山直接终结了话题。
张日山你今天来,到底想说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霍有雪开口说道。
霍有雪罗雀传来消息,南风要回来了。
外头,大风肆虐而过,哗的一声将窗户合上。张日山猛地转身,墨色的眸子里涌出浓烈的情感,灼灼辉辉,不可逼视。
起风了,而且是南风过境。
有些人,即将回归。
走之前,霍有雪如此说道——
霍有雪张日山,如果有一天南风真的放下你了,我会为她高兴。因为你这个人,实在沉闷无聊的很。
没有在意她的冷嘲热讽,张日山满心满眼都被尹南风将要回来的消息占据了。
他抬手遮住脸,眼眶悄悄地红了,唇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终于,要回来了。
你不在的时候,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模样。等你回来时,能不能让我爱你,一如你当初那般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