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惨状历历在目,今天二层显得荒凉而落寞,一半多人都死于昨夜的暴掠。
上帝创造人类,却要他们互相残杀。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一如往常,却恍惚间感觉许多血从掌心涌出,像是数万只小蚂蚁蠕动着。
“救救我。”
“救救我”
女人尖锐恐惧的哭声
“对不起”
“对不起”
她痛苦地抓着头发,闭上眼睛。
“我没法救你。”
“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通红,脸颊深深埋在膝间。
…
她不是天才,她救不了任何人。
耳边响起自己稚嫩的声音,那时年幼的她站在浩瀚如星海的书房里问着她的父亲:
“爸爸,为什么我不能出去这里。”
“因为你要在书房好好钻研。”
“可是爸爸,钻研有什么用呢?”
没人回答她,父亲亲手关上了那扇门,那扇将她与这世界狠心隔绝十几年的门,也是父女间心灵最后的通道。
从此顾海是顾海。
顾白潋是顾白潋。
那时她已经习惯了总听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日复一日地将自己关在囚牢般的书屋中,像父亲一样不允许任何人闯入自己的天地。
就这样坐在高高的移动书梯上,睥睨一切,坐井观天,年复一年。
没人告诉她,她禁锢在书海这些年的目的和意义。
“掌握命运…”
顾白潋啃咬右手的虎口,含糊不清喃喃道,双眸下深邃的眼神渐深,左眼中一行泪滑下。
顺着下巴滴到膝间。
五岁的时候,抑郁症的母亲在浴室用一根精巧的手工绳子结束了生命。
安静的面庞失去生机,那天,天空下着大雨,她穿着水靴和一群大人站在一起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墓前听着人们祷告的歌声。
十二岁的时候,她没有拉住坠落在冰洞里的明灿,差点失去了灰暗生命里那个唯一的天使。
足
足够
足够悲催
足够悲催的人生。
为什么,凭什么,她一直在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该这样…对…不该…”
她抹了抹泪痕,整理了头发,跑回二楼,头发有律动感的耷拉在肩头。
…
………………
顾白潋捋了捋海藻般的头发,琥珀色的大眼睛布满了血丝,乍一看有些可怕。
没办法,做大事前就得让精神充血,升高肾上腺素让神经活跃度更高,方便思考和临场应对。
她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穿过满载叹气与惊惧声的嘈杂走廊。
要么躲在屋子里哭泣被抢个精光光,要么去六楼跟最高点那个人谈判。
众所周知站在最高点的人通常都脾气暴戾,自负自大,对能力颇为自信,所以求倒不如赌更能挑起他们的兴趣。
这就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也是她为何要去学千术的原因。
笨拙如她,精巧如她,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此时正是掠夺星期六即将到来的前的几个小时。
对即将做的事情的紧张让她的精神仍保持着高度集中。
马上就得动手。
这几天她观察了地形,大厅里一共有四个楼梯间,可楼梯间的步梯只通向二三四五楼。
唯一可以通往六楼的只有那部年代久远的破旧电梯,透亮的不锈钢上印着几乎快要磨损光字母的,开合时还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通向地狱的门。
电梯的位置立刻出现在她的脑海路径中,一望无际的网格状黑暗里每个巡逻的地方都被标注好红色星号。
电梯旁有两个看守,每六个小时换一次班。
所以她要等到下午七点换班时,偷偷乘坐电梯,到六楼去劝说监狱长请求对二楼的庇护。
指纹怎么办?
婀娜多姿的女人身影出现在白潋脑海,那天早晨擦肩而过的时候顾白潋看见了她的工作胸牌。
“莫兰。”
顾白潋停下脚步,站在楼梯间的铁栏旁自言自语。
望着铁栏门内的漆黑一片。
指尖若有若无地敲击着牛仔裤中线。
……
“喂?Daddy,我在这儿很好啊。”
莫兰仰着头,趴在二楼的专属房间松软的粉色大床上,背后的墙上还挂着她穿公主裙的黑白照。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啦,虽然这挺穷,但我好歹还是个副监长。”
她抬起修长的双腿腾空蹬着。
“哎呀讨厌,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呢。”
莫兰脸色泛红。
满脑子都是殊白学长冷漠温柔的模样,冷漠和温柔从来不是相反词,莫兰看上的人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