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潋嘴唇颤抖,想着巴洛克真心相待,不会骗她。
可这场景就是他口中的无所谓?
她的心跳的飞快,手里攥着那块打磨的锋利的石块,仿佛攥住了活下去的机会,蹲在地上,悄悄透过门缝打量着一切。
眼前的一幕令她呼吸一窒,毕生难忘。
远方赤裸的金发女人的头发被一只爆着青筋的大手拖着头发。她的下身不着寸缕,浑身乌青。
路过门口时,女人的手死死抠住顾白潋的门缝,惊恐的蓝眼睛望着她,那眼睛里满是恐惧和乞求: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顾白潋呼吸急促,从门缝微微伸过手。
女人也努力伸着手,两人的指尖马上就要触碰在一起,女人被一下子拖走老远,腿间涌出的血染湿了白色的地面,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顾白潋瞳孔放大,一下子愣住,清澈的双瞳中布满血丝。
手指还悬在半空中。
顾白潋一下子傻了,重重跪在地上,摸着地上的瓷砖,不知所措。
充满艾草味的小屋里带上鲜血味,安心的感觉如同铁锈般凋零。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门外哭声与尖叫归于平静。
她面无表情,麻木不仁的样子像是一座泡沫雕像。
可是微微发抖的肩膀出卖了她。
东方的太阳缓缓升起照耀着一切,什么东西却在无尽下坠,穿过无人之际,任黑夜吞噬。
那大概是她心里曾经对这个世界的期望。
…
…
枫留市私人医院急救室。
无影灯刺眼。
额角渗汗的医生操作着,袖口突然被一个轻微的力量扯住。
少年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
顾白潋咬着牙,锋利棱角的石头将手心硌的通红,她呼了口气,把眼角的眼泪抹干,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她眼神涣散,嘴唇微微颤动
…
“你说什么?”
医生将耳朵贴向少年
…
“我得活下去。”顾明灿道。
“我得活下去”顾白潋道。
靠着墙壁蜷缩的女孩和手术台上的男孩同时开口。
同一时刻。
那是相隔半个地球的同一句话。
…
六点三十。
不掺杂音的响亮哨声响彻走廊,宣布着这场毁灭的尽头。
尖锐的单音节带来破晓的救赎。
“砰!”
顾白潋推开房门,一个踉跄,稳了稳身子,将手中断了的绳子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她每走过一个地方都像是被战火洗礼过的土地。
这里到处都是昨晚的“战绩”,原来她听到的和脑中的猜测是真的,甚至更甚。
那墙角不明的体液和指甲的抓痕。
那栏杆上的血迹,地上各式各样形状干涸的血。
四处都是爆破状的血,垃圾箱里还躺着两根手指,已经通体泛紫。
从楼梯间到长廊的尽头,重新被生命粉刷了一遍。
…
她走的小心翼翼,鼻腔里都是罪恶的血腥气。
暴虐,欺凌,毁灭。
在文字世界可以蒙上一丝绝望的美丽,可是如果亲身体会就只剩绝望。
她的眼睛又酸又胀,铺天盖地的红色刺痛了她的敏锐神经,好像什么念头从心里破土而出。
“救我”
“救救我”
女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顾白潋捂着头,闭上眼睛。
穿着鲜橘色衣服的黑人清洁工清理着现场,冷静地将一桶加了清洁剂的水倒在地上,冲淡了大滩的血迹,水瞬间被染成了血色,一股腥气混着洗洁精的微甜气味让没进食的顾白潋更加反胃。
她越走越冷,越走越绝望。
路过207时房间里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脚步
房门微微打开一个缝隙,隐隐约约传来巴洛克又急又喘的声音。
顾白潋回过神,敲了敲门,一个猛子被左顾右盼的巴洛克拉了进去,他的右眼乌青一片像是戴上了单片墨镜。
“看见你还活着真好。”
他毫不掩饰喜悦的感情,眉间却始终凝结着忧愁。
“我们昨夜被抢了个精光,布莱克为了保护我还被弄伤了手腕。”
顺着布洛克的手指方向,龇牙咧嘴的布莱克靠在墙角,身上裹着一张薄毯子。
闻声的布莱克瞬间睁开右眼,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左手,硬是站了起来,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以表示自己的强大。
“我原以为…二楼星期六没有这样可怕。”顾白潋有些愣神,缓缓道。
“不,昨夜那些人不是二楼的。”
巴洛克蹙眉,手从白潋的胳膊上缓缓滑下,眼神飘忽道。
“从前的二楼是相当和平的,昨夜那些狂徒根本就不是二楼的人。”
巴洛克轻也一副不解的模样。
布莱克走过来,面色阴沉愤懑:
“对,我认得他们,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是五楼的。”
“八成是新来的监狱长改了规矩。”
布莱克罗辑啐了一口在地上,快速辱骂着些什么,巴洛克轻轻晃了晃他没受伤的左臂。
顾白潋想要安慰一下罗辑兄弟,突然想到什么,从腿弯的裤袋中掏出一大把物质币放在布莱克手中。
布莱克黑黑的大手攥着满满的钢镚。
“你们先用着吧,我那还有很多呢。”
巴洛克瞪大眼睛看着银亮亮的硬币惊讶道:
“你…”
“别问,问就是我也不知道。”
顾白潋拍拍他的肩膀,强行咧嘴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有些难看。
……
…
她这一天都坐在后院属于她专属石头上望着天上的云。
仰头直视着湛蓝温柔的蓝天,脑中却充满了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