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莱是个很小的地方,大小也就是一个小镇,在常年漫天飞雪、银装素裹的极北之地,太容易被人忽视,因为很多原因,比如这个地方太北、太孤僻,茫茫雪原里它显得格外渺小;再比如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些灵力低微的人妖混血和雪兽成精。
甚至久了,外世之人忘记了它的名字,只因靠近极北,便唤做极北小镇。
而这极北小镇,又是前往极北雪原的必经之路,所有外来之人,都愿意再次补给所需,休整一段时间。久而久之,也催生了一些产业,来帮助小镇的发展。
比起外面正在因为天骄大会而狂热无比的世人,生活在此几乎与世隔绝的他们更想安安稳稳地过好眼下的小日子,正所谓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
正值元宵,叶莱镇并不算多的居民忙活起来,常年素白的小镇点上淡淡的红,显得红火。
无论是各家屋角挂上的红灯笼,还是孩子们换上大红袄,还有喧嚣震耳的红鞭炮,在众人的喜闹下开遍一地的红艳艳。
其实晚上才是重头戏,白天的一切,都是浮云。不过孩子们依旧开心的四处大闹,偶尔冲撞了路人,也是笑嘻嘻的道了歉,就跑开了。
在这一天,他们不必担心因为玩乐而招来长辈的呵斥,甚至可以玩到天黑家家户户亮起门前灯笼的时候。
雪原里的月亮小而黯淡,她提供不了太多的光芒,却丝毫不会减弱佳节美景。因为元宵之夜,是花灯之夜。
叶莱镇的人们喜欢在元宵这一天展示出对灯的各种研究,而红灯笼只是其中最平凡的家伙。
孩子手中提的兔子灯,惟妙惟肖,机灵可爱;被杂技者用以炫技的球中灯,恍恍惚惚,抓住观赏者的眼球;还有在雪原里看不到但总是少不了的花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最精彩的莫过于耗费灵力只在纯净的夜空里开出一朵朵炫目的烟火了。
还有河灯,雪原上的溪水汇聚,从远处流淌,宛若一条碧波绸带,穿过小镇的中央。元宵之夜,漫步在河边,或是矗立在桥上,也是极美的事情。
街道上众人游乐,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姑娘家家的爱美,换上新衣裳,鬓边插上颜色鲜艳的花绢;小孩子最闹腾,三五成群,插着人群的空隙,像鱼进了水里,左右几下就不见了踪影,奔跑,欢笑;
有些雪兽变回了原型,打滚撒野;有时候还会在隐秘处瞥见冰灵雪灵,他们都是极美,也称得上一段艳福。街边还有各种小吃,炸得金黄,在油锅里滋滋响的年糕,出于技人妙手,神忽传神,栩栩如生的糖人。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们都很乐意为这些代表享受的东西买单。
大人喜欢元宵,并把这一天作为一年里放松的开始。只是他们没有了孩子的激情与淘气,三五成群的坐在酒馆客栈里和尚一壶,才是最轻松的事情。他们坐在木椅上,一手端着碗,一手夹着花生米,边吃边聊,好不痛快。
“今早我看到有外来人来了。”酒过三巡,不知是谁开启了这个话题,立马有人就拍起桌子,喊道,“我也见到了!”
“不就是外来客么,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过这个时间段来,是不太常见。”
“你们不懂,里面有个女的,长得比我婆娘还好看,那身材,那气质,和智能的是绝美。”
“还有一个,带着斗笠看不见脸,但感觉轻飘飘的,只露出一双腿,哪退又长又白,我都想上去摸摸!”
喝的就多了,话便放肆了许多,引得众人嬉笑,“你还是算了吧,就你那点胆子,不怕被你家母老虎知道,回去撕了你!”
“她敢!”接着酒劲,那人鼓足勇气把胸口拍的啪啪响。“那臭婆娘再敢动我,我就休了他!”
“不信!”
“不过你还是小心点,那些外来客可都不是好惹的,上次老李头的店铺都被砸了,可了不得。”
“那还不是老李头起了贪念,还想把自己那破东西当宝贝卖了,他就活该!”
“哎呀,说说那些外来客怎么了,他们又听不到,还能拆了这酒楼!”
“嗖!”一把刀不知从哪飞出,碰碎了酒坛,插在酒桌之上。
“万一听到了呢?”
终酒徒喝的不多,兴许醉意被那把刀一惊,吓得说不出话,冷汗涔涔的瞪大了眼。那是是一女子,一只手把玩着和桌上一般的刀,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极北之地寒冷,女子却只裹着一身粉色长裙,轻纱抹胸,掐丝缠腰,披着一件大红披风。她的身材火爆,丹凤眼狭长,一颗美人痣点在凤尾,宛若锦上添花。长长的发丝披在肩胛,用一把梅花簪子挽着。
她走到桌前,撩起长裙踏在椅子之上,雪白的肌肤充斥在空气之中。她歪着脑袋,一双眼睛弯弯,像是月牙般看向众人,“万一听到,可是小命不保,还是把嘴闭实了,踏踏实实的喝酒。”说着,他的眸子泛着绯红,伸出手从一人手中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
“啪!”碗掉在地上,众人一怔,才反应过来,早已是心有余孽,不敢再说什么,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惊恐。
“行了,媚娘,吓唬一下就行了,别闹太大。”柜台前,苏寅侧眸望了一眼。媚娘点头,收了魅惑之术,冲众人吐了吐舌头,来到苏寅身旁。
“掌柜,我想把这里包下,你看如何?”
“这……”掌柜的目光从媚娘身上收回,脸上有些为难,虽然这里住宿之人不多,但恰逢元宵之夜,吃饭的人数却多了不少。
苏寅看出老板为难,嘴角扬了扬,取出一枚金叶子落在柜台,“一层留给你们,包了二三两层,总没问题吧。”
“没有没有,一定没有问题。小二,拿着钥匙令贵客上去!”那掌柜接过金叶子,轻轻拿后槽牙咬了咬,眉开眼笑的对苏寅说到,“客官你来我这真是来对了,整个镇子就数我们家条件最好。尤其是三楼的天字一号房,又大又宽广,还与外廊相连,站在那里,可以……,哎,客官。”
苏寅挥袖,转身冲身侧之人笑了笑,伸出手拉着那人,往楼梯走去,媚娘拦住热情似火的掌柜,待苏寅上楼,才笑吟吟的说道,“我们殿下喜静,若是你再不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虽说拆不了你的酒楼,但……”
“是是是!”
“我就喜欢聪明人。”媚娘笑着,目光撇了撇身边的酒桌上,“还有,切二斤牛肉送到二楼我房间。至于三楼的,找个精明点的去问,放聪明点!”
媚娘吩咐完后,也上了楼,掌柜还想说什么,却不敢冒然张嘴。门外又进来两人,小二去迎,那两人匆匆上了二楼,没有搭理掌柜,掌柜只当是与苏寅一道,索性不再理睬。
媚娘站在二楼楼梯口,望着那两人,只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殿下在三楼,不过奉劝你们现在不要去打扰,否则,就算你们和殿下是合作关系,殿下也会不高兴的。”
“那是自然,他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二人点了点头,在二楼找到一件屋子,回首瞅了媚娘一眼,“我们也先休息了,又是叫我们就好。”
媚娘又抬首看了看三楼,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任务成功后,苏寅对他也温和了很多。她踌躇了一会,也找了临着楼梯的屋休息去了。
楼台水榭,近水楼台。
掌柜说的不假,这里的风景的确极佳。
苏寅站在临廊,望着不远处的流水。他依靠在栏杆之上,一手托着腮,一手叩击着雕花木栏,眉头紧锁。
落日西垂,散落淡淡的阳光,滴落在他垂下的眸,长长的睫毛缱绻,轻轻的颤了颤。薄唇微抿,他无声的笑了笑,身后穿了一声淡淡的轻呢。
一件披风搭在他的肩上,他回收,映上了她的眸,不由呆了呆。
“外面冷,把衣服披上吧!”
“我没事。”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也进去吧,别冻着。”
“怎么了?潇儿。”他又问,“你好像不舒服。”
“我总感觉忘了什么,可是一去想,头就会痛。”
苏寅望着蓝潇空洞却清澈的眸子,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他的个子高上蓝潇一个头,蓝潇的脸靠在苏寅的胸口,能够感受到苏庚内心的颤动,满是怜爱。
他的下巴抵在蓝潇的头上,指尖穿过她柔顺的长发,眼睛微闭,沉默了片刻。
“若是痛了,就别再去想了,否则我会心疼的。潇儿,今夜元宵,我陪你出去走走,你不是一直想在这里再过一次元宵么,我陪你,好么?”
蓝潇靠在苏辛胸口,纤纤玉指扣住他的宽厚挺拔的腰,颦颦一笑,“阿瑶,谢谢你。”
苏寅也笑了,蓝潇口中的阿瑶便是他,他是狐族三殿下苏寅,却是她一个人的阿瑶。“乖,进去吧,别着凉了。”
看着蓝潇进了屋,苏寅又一次依靠在栏杆上,长长叹了口气。他望着屋内的被屏风掩去的身影,心中宛若沁了蜜糖,连吹来的风,也是暖暖的。
他忽然眉头一挑,关上了门,侧眸望去,“出来吧。”
“二郎真是闲情逸致,到让我做哪些苦差事。”
“参见二殿下!”
来的正是木幽子和竹影,木幽子侧身倚在墙上,竹烨单膝跪在苏寅脚下,露出了柔软的后颈。
“起来吧。”苏寅拍了拍竹影的肩,转眼看向木幽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人我给你带回来了,喏,这不是么。”
木幽子瞥了一眼竹影,巧笑道。苏寅望着木幽子,也是轻轻的笑了笑,“我说的是他,你知道的。”
“放心吧,东西我交给他了。人,也被我困在了黑暗沼泽里,那里是我的地盘,他怕是赶不过来了,你且放宽心。可是我还有疑问?”
“但说无妨。”
“你若是真厌恶那小子,杀了他便是,为何大费周折将他困在黑暗沼泽。以我的实力,足以灭了他,何必搭上你那燚灵伞?”
“呵!”他的眸子微寒,“那小子,我的确想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