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潇,我说过,不要和他许下任何条件。”苏辛定神,瞳孔中血色渐渐消去,眉宇间的阴气澄清也开来,又是邪魅。体内灵力鼓动,压制了暴动的气息。他撩起散落在肩上的长发,随手束了起来,露出了白净的面庞。
眉心的九瓣莲若隐若现,光芒暗淡下来,几乎完全没入体内。他望向蓝潇,眼中夹杂着鲜少的愤怒和无奈。“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强行镇压。”
“镇压?我们可没那个本事。”李煜笑了笑,“那种状态下的你太可怕了,除了唤醒你被蒙蔽的意识,别无他法。”
苏辛沉默,眼睑缓缓垂下。
“那是他的意识么?”赤羽站在一边,黛眉紧蹙,她拉扯这自己的衣袖,眼眶微微泛红。
一阵风起,撩起她赤色秀发,一滴泪摇摇欲坠,被微风扶起。 苏辛摇头,眼神下意识地躲闪,避开赤羽的问题。他走到啸月面前,缓缓弯下腰,掌心牵引着生机之力,引导啸月体内的元素灵旋。
“你说话啊!”
“不是他!”蓝潇拉住了赤羽的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她清秀的眸子闪过一丝恍惚,“放心吧,那不是他。你想啊,阿辛也找了他那么久,不是吗?”她轻拍赤羽的背,声音是那么的温和,轻柔,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以往都是赤羽在安慰她,而现在却恰恰相反。可不知为什么,蓝潇的内心似乎更加苦涩,像是一杯酽茶,苦涩到心灵的最深处。
赤羽点头,轻轻咬住贝齿。她明白的,可是一旦遇到关于他的事情,她就会失去方寸,不知所措。他也在找他,所以……那一定不是他吧。 她勉强地笑了笑,却是比哭还难看,骗不了一个人。
“血崖子怎么样了?”赤羽转移话题,拉了拉蓝潇的衣襟,蓝潇抬手挂了挂赤羽的鼻子,“那厮狡猾的狠,被他跑掉。”
“那小影呢?”李煜问道,他体内灵力枯竭,一时半会还回复不了。
“你放心吧,血崖子已经死了,难道你不相信她的实力?”苏辛笑了,也在掩盖刚在的一切,啸月的伤势很重,修为又弱于苏辛,现在更是连走路都吃力得很。
身后一棵树嘭的响了起来,众人转身,见树上亮起一道璀璨的星光,星光溢散,化作一扇大门,浓墨重彩,顺着星光构成了蜿蜒小路,连接着星光大门。
大门的那侧,良画完最后一笔,收起手来。空间开始迅速折叠,那条幽深的小路不断拓宽,浩浩汤汤,却不过十米有余。
“过来吧。”零拨动星盘,几颗启明星印在众人胸口,指明方向。
“走吧。”
“可是他们还没回来。”李煜道。
“放心,她们会直接去天骄城。以他们的实力,只要不招惹太大的麻烦,都没问题。”
脚步迟疑,李煜的眼神恍惚不定,可是他也无法拖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去寻他们。
更况且这里还有一个重创的啸月,一旦遇到危险,才是真的麻烦。毕竟这里的人,都不可小觑。
苏辛抱着啸月,踏入了画中小路,两侧瞬间黑了下来,只有缥缈的虚空之力在四处飘散。
虚空无疑是最为恐怖的地方,倘若不慎跌入,就会被虚空吞噬,纵使强如白夜飞,也抵不过虚空绞杀的厄运。
当然,虚空的好处也妙不可言,一个掌握空间之力的人,在这里将会是最强悍的战士。
虚空之中一片漆黑,唯有胸口的启明星飘出,照亮了眼前的路,不过几步,虚空便开始消散,眼前场景变换,一座高嵩的古城墙映入众人眼帘。
城本就是超然之地,无数天骄汇聚于此。带着这一层想法,这城墙也显得不凡起来。
事实也确如此,巍墙高耸,算不得入云,却也足以令人仰视。连绵,向远方延伸,望不到头。
它是古老的,石质的墙面被时间风化,斑驳的痕迹布满所见之处,也被磨的圆滑。也许,那是曾经的某个人,不一定有名,却一定强大,留下的。
但,城墙的颜色单调的很,没有依傍的植物,荒芜而孤寂,像极了独行的强者,带着过往走来,孑然一生,任岁月变迁,它亦蔚然,就想它曾经那样。
连绵不断的残破墙寰,在阳光的照射下,沧桑,却又带着一丝威严,两扇古铜木门,吱吱呀呀的被风吹过,门上,天骄两个大字高高挂着。
那两个字上,浮动着晦涩难懂的符文,构成一道道结节,不过没过十年,这里的结节就会消散,天骄大会也在这一刻召开。
这里没有居民,没有市井,有的,只是一个在这里守了不知多久的瞎眼老者,拿着扫把在空荡荡的城中徘徊,剩下的一切,都是那些天骄到来才产生的少许繁华。
太阳不知不觉已经爬过了天际,从苏辛他们出发开始,已是半天有余了,松柏林愈发静谧,偶有经过,也不愿停留一刻。
忽悠一阵风起,惊起飞鸟无数,血腥味随风扩散,那一个个脚印,全是鲜血印就。
血崖子双手沾满鲜血,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森白的牙齿,身后血泊中倒着一具尸体,死相凄惨,胸腔内竟是空无一物。
血崖子慢悠悠地走着,带着饕足后的慵懒,背后长出了一双血色蝠翼,蝠翼伸展,血泊中的血液渐渐涌动起来,顺着蝠翼流入。血色蝠翼变得晶莹剔透,猛然张开,刮起一道劲风。
斗笠下,那张年轻的面孔脱落,露出了原本干枯的面容,那张脸煞是狰狞,伤疤如蜈蚣般,爬满了整张脸。
随着鲜血的滋养,伤疤略显消散,可尽管如此,也依旧可怕至极。
“还不够!”阴戾的声音传出,血崖子压紧斗笠,面色阴沉,步伐匆匆,去寻找下一个猎物。他狠狠地将拳锤在树木,瞬间留下了一个大洞,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女人,下次再遇到你,定让你生不如死。”
血崖子实力不弱,甚至对于苏辛,也可不屑一顾。在上届天骄大会中,他的排名也极为可观。但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好像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天骄大会。若是再迟一年,他可能就无缘这一届,也正因为如此,他有足够的信心去获得一个更好的成绩。
而另外一点就是,三界都非常重视天骄大会,因为从天骄大会脱颖而出的少年英才,都将会成为一方霸主,成为本族的一代传奇。 因此,三界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老一辈强者不允许对天骄榜上的天骄才子出手。
所以进了天骄榜,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张保护符。血崖子生性弑杀,一身修为,也需要用鲜血来灌注。他在三界的名声不好,却始终没有人出手制裁,也正因如此。
可现在呢?为了袭杀一个小鬼,居然差点赔上了性命?!他眉头紧皱,暗自咒骂一句。
明明是个吊车尾,实力居然如此恐怖,自己所有的攻击面对他时,就像初雪遇上骄阳,顷刻间被溶解得一干二净。甚至自己也被一击重创,连白骨权杖也毁在其中。
他一路遁逃,却遇到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可恶的女人,一手冰系法术,压制得他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为了逃脱,他又祭出了他的诅咒之牙。
白骨权杖,诅咒之牙,这是都是他赖以成名的主要法器,如今毁去,实力至少受损三成。可是他只有这么做,才能换来保命的机会,血崖子暗发毒誓,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距离天骄大会开始还有一周,他必须要恢复修为,甚至借助他人的生命,来重铸白骨权杖和诅咒之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榜上有名。
血崖子走了不足百米,忽然间停了下来,体内刚刚平息的灵力不断涌动,身后血色蝠翼张开,折射出腥红的色彩。
那个松柏树下,黑衣少年怀抱重剑,露出了半张脸庞,一双黑色的眸子望着他,充斥着杀意。黑色麻布从剑上掉落,重剑无锋,所蕴含的剑气却一瞬之间倾泻而出。
血崖子一惊,皮肤仿佛被刀割般疼痛,那剑气中夹杂的,是纯粹的杀气。
血崖子想动,却被杀气锁定,他的血色瞳孔死死地盯着黑衣少年,身后蝠翼折叠,露出了锋利的翼刃。
“想杀我?可笑!”血崖子冷笑,脚步忽然滑动,一双血翼掀起,化作满天血光。搅动杀气,血崖子一声暴喝,斗篷高高飞起,化作万千血蝠。
“血蝠术,轮回劫!”
庞大的血气顺着斗篷爆发,血蝠发出尖叫,带起一道道声波,声波扩散,四周的松柏瞬间化作齑粉。
一柄血色弯刀,忽然从斗篷中弹出。血蝠炸裂,化作精纯的血气,涌入刀刃。
劫难将至,轮回不再!
血崖子疯狂倾泻体内的灵力,忽然面色一僵。他生硬地低下头,发现自己早已一分为二,下半身摔落在地,上半身借助蝠翼漂浮在空中。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不含有一丝情绪的的声音。
“就凭你?”轻蔑的声音似有似无,在他的耳畔响起。
“轰!”那轮回劫失去控制,泯灭在空气之中,血崖子倒在血泊中,不甘得望着天空,在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才看清,那柄黑色镰刀,收割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