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桉住到了季庭安的房间,跟着他的那个侍卫叫墨擎,好像换了一个,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个了。
“先前那个死了。”墨擎回答了涟漪的疑问,涟漪愣了一下,不知道接什么好,来了句,“节哀。”
这次换墨擎愣住了,“姑娘说的是。”
远处冬妩杵在栏杆上看晚星弹琴,她的侧脸的轮廓落尽陈桉眼里,“可惜了。”
“主子,您说什么?”墨擎只见他唇动了动,没听清声。
“没什么,我夸冬妩姑娘漂亮。”他背过手回了房间,冬妩听见门栓的声响回过头,对上门内一线墨擎的眼神,她匆匆别过脸。
“怎么了?”陈桉见墨擎迟迟未过来,出声问道。
“哦,冬妩姑娘刚刚看这边来着。”他拱了拱手老实答道。
“冬妩是不是很美?”他大白天的说着话,墨擎都以为他是醉了。
“自然,冬妩姑娘和那京城里的庄大人的女儿一般漂亮。”
墨擎口中的那个庄小姐是庄太师的千金,庄蕊歌是名盛京城的才貌双佳的世家小姐。
“一般漂亮?”陈桉笑笑,轻嗤“肤浅。”
墨擎被说的摸不着头脑,不晓得陈桉什么意思。
“冬妩姑娘怎么能和那圈在京城的姑娘比,冬妩和她们当然不一样,她漂亮就漂亮在她的野心和洒脱里。”陈桉扔给困惑的墨擎一个你不会懂我的眼神。
“主子你喜欢冬妩姑娘是因为她的野心?”墨擎有些不解。
“你是觉得女子就该温婉贤淑么?”陈桉还没好全,说话用气可能会绷着伤口,“那模子里刻出来有什么意思?”
“冬妩是漂亮,但是她的性格更漂亮。”陈桉的话钻进墨擎的耳朵里,他第一次听陈桉这么评价一个女子。
“主子若真喜欢,何不直接娶了姑娘?”
“时机还不对。等她拥有了她想要的,我便娶她。”陈桉话说的笃定,像是注定冬妩要答应嫁给他一般。
楼下的琴台上,冬妩双手按上弦,拨弄了两下子,下午客人少,零星的几个人坐着,冬妩按动琴弦的声音引得人看过来。
“姑娘,今儿要弹曲儿么?”下面有熟客问她,冬妩一般一周弹三次,别的时间听不到的。
“有些手痒。”冬妩笑着答。
“还是那首《春桃》嘛?”
冬妩淡淡的摇了摇头,“今天兴致好,换一首。”
手落弦,琴音出,略带欣喜的调子在她手边张扬,裹着冬妩的面庞带起一阵潮红。
她弹的是《忘忧》,琴声一响,清月面上便浮起微微惊诧,他们姑娘什么时候会主动弹这个了?平常都是那些个求着她换,她才答应的。
厅里的客人听着这声儿不由得静下来感受这氛围。三楼的围栏上,陈桉端端地站着,他的视线落到冬妩的手上,冬妩抬眼看着他,手中拨琴的动作未断,陈桉挂着笑,两人相视无言,又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救了你三次,陈桉你是不是要把这命卖给我?]
陈桉想起那日她的话,楼下声断,冬妩站起来致谢,陈桉带头鼓起了掌,他说,“好!”
冬妩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欠身,转而带着清月他们从楼下上来。
她的房间在里面,要路过季庭安的房门口。陈桉转过身来看着迎面款款走来的冬妩。
“姑娘,刚刚曲子弹得不错。”
冬妩停下来,“谢大人捧场,冬妩不过一点雕虫小技,听闻大人萧吹的不错,改日有幸能听大人吹奏一曲?”
“当然,姑娘得空了,在下便为姑娘合一曲。”他顿了顿,轻了声音,“毕竟我命都卖给你了。”
冬妩稍稍卡了一下,等想起来他再说什么的时候,陈桉已经绕过她,和墨擎出了听柳舫。
“姑娘你笑什么?”涟漪早觉得这个陈桉对她们姑娘有想法,现在怎么看起来,姑娘也有想法?
“没什么,白白捡了个宝贝,涟漪,我想见见你们掌柜的。”冬妩笑着推开自己卧房的门,窗外喜鹊声悦耳。
“姑娘不把窗关上吗?这风还有些倒春寒。”清月记得前些日子冬妩还叫人要清扫了这外面的鸟雀的。
“没事,吹吹风,凉快凉快。”冬妩泛起自己都不知的少女般的娇羞。这一刻,涟漪突然记起她家姑娘也还是该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年纪,“姑娘,过些日子,天气好些,奴婢便带您去杭城看西湖的荷花,那可比季府的荷花开的还盛。”
冬妩听她提起荷花,滑过一抹笑,“听你的。”
五日后。
主簿王家莫名被卸了官职,直接从京城发下来的命令,一日之间,鼎盛到能与织造署平分丰都的没落了下去。大家都猜是这王家人得罪京城里那些权贵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许多人这时都来踩上一脚,唯有那陈桉陈大人带着听柳舫的冬妩姑娘去“雪中送炭”
陈桉和冬妩站在王家的宅院前的时候还有些感慨,确切的说是冬妩有些感慨。
“你说,这么大个家族,一夜之间就没了,走的走散的散。”王家的宅院和季府差不多规模,不过现在门前萧条,元宵节挂着的没有取下的灯笼在冷风中飘摇着。
“你不喜欢吗?”
冬妩伸手正欲叩响门扉,突然听陈桉这么问她有些愣神。
“有一天季家也这样了,你高兴吗?”陈桉眯了眯眼,直接推门进去了了,“家仆早跑了,哪有那么多规矩。”
“你不是罪魁祸首吗?”冬妩抬脚进去的时候,他走在后面替她把裙摆提了提。
“不过是顺便查出来前年的水患,王主簿办事不力,顺理成章的夺冠削爵,与我何干?”他拂袖走去,冬妩看着他的背影摆了摆头,“大人,等等我,走慢些。”
陈桉果真缓了步子,两人从正门到主屋还有百来步的路要走,不急不慢的看风景一般,看着王家没落。
“这宅院修的倒是不错,那芍药开的正好。”冬妩给予很中肯的评价,“回头让庭安开移一点到那海棠旁边去。”
“直接把这院子拿下不就好了?”陈桉摸摸那花瓣,手上便染上了花粉,莎莎的。”
“大人财大气粗,冬妩消受不起。”其实是冬妩看不上这宅子,太旧了,要翻新的话又要不少银两,听柳舫的银钱还要养活乐坊外的千百暗线,她在奢侈也不能随意买个宅子。
“这是官家的宅子,迟早回收回去的。”他看着她,“你脸上有花粉。”
“有吗?”她伸手去摸,陈桉凑过来,有些粗砺的拇指内侧佛上她脸颊,“现在有了。”
冬妩:“……”
“冬妩,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在各种不正经的话里显得格格不入,蓦地,冬妩发觉陈桉还是生的俊的,她掩面笑笑,“什么都给吗?”
“起码你现在要的我可以帮你,不管是递钳子还是烧了琴,都可以的。”
“你又想要什么呢?”
“我命都是你的,我要你可以吗?”他突然伸手想揽过她的腰肢,冬妩僵着身子,莞尔一笑,她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