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俩谁都没料到,这次下山反而让彼此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
大雪封山路难行,小姑娘自从来到山里就没动用过灵力——修仙者除非要降妖除魔,平日里都不轻易施展法术。了缘虽说是凡人,却把红尘历练做到了极致,只是如今这世间还没有完整的修行功法。
白茫茫的雪地里,了缘走在前面用身子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让小姑娘步步踩着他的脚印往山下挪。厚厚的积雪被他踏出凹坑,倒成了天然防滑的台阶。
小姑娘这一路开心得像只小云雀,吴侬软语哼着姑苏小调,时不时用姑苏方言和了缘聊天。从烟雨迷蒙的柳浪闻莺,说到杏花巷里染布姑娘的油纸伞;从黛瓦白墙的枕河人家,聊到载不动愁思的乌篷船。她软糯的嗓音混着落雪声,倒比姑苏评弹还要醉人。
了缘也因小姑娘的好心情,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红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道:"了缘哥哥,你到了我家一定要见见我大伯、阿爹、大哥哥和二哥哥!说不定你真的是我们家走丢的孩子呢。"
了缘不答话,只一味温和地笑着。直到小姑娘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袈裟下摆,他才无奈转身,轻应了声:"好。"
—— 见见就见见吧,权当遂了小姑娘的心意。
然而,当两人真的抵达那处名为 "云深不知处" 的山坳时,红鸾却猛然僵住了 ——
"我、我的云深不知处呢?我家呢?"
小姑娘的声音里裹着惊惶,下一秒便 "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哭得双肩剧烈抽动,鼻尖通红,连睫毛都凝着泪珠。
"是不是走错山头了?" 了缘望着她慌乱的模样,试探着开口。
红鸾抽抽搭搭地掏出罗盘,只见指针在原地滴溜溜转了三圈,最终仍固执地指着脚下的荒地。她猛地将罗盘摔在地上,扑进了缘怀里:"没、没走错...... 我家不见了!那么大的云深不知处,阿爹和哥哥们都没了...... 我刚才用通讯符联系,根本没有回应......"
"通讯符?" 了缘面露困惑。
红鸾猛然抬头,泪汪汪的眼睛里写满错愕:"就是传递讯息的符咒啊!" 她盯着了缘的脸,心底泛起狐疑,"难不成寒山寺太穷了?那天你用灵力拽我出潭时明明很熟练啊...... 通讯符不是修真界的基础配置吗?就算小门小派也该有吧?"
了缘眉心微蹙:"什么修真五大家族?"
这一问,不仅让红鸾怔住,更让他自己陷入迷茫。
红鸾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惊雷,她语速极快地追问:"现在是修真哪一年?"
"从未听说过 ' 修真 ' 的说法," 了缘摇头,"只知当今是元和十年,陛下姓赵。"
"元和十年?" 红鸾如遭雷击。
这不是千年之前的凡间年号吗?那时修真大陆尚未与凡人界分隔,竟、竟是她从千年后的云深不知处寒潭,穿越回了修真世界的源起之时?!
红鸾的罗盘 “当啷” 坠地,在寂静的山风中滚出老远。她盯着了缘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难以置信的惊惶,指尖紧紧揪住他袈裟的下摆,仿佛那是溺水者最后的浮木。
“元、元和十年?” 她的声音发颤,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你再说一遍,现在当政的皇帝姓什么?”
了缘被她攥得生疼,却没躲开,只垂眸看着她发间凌乱的鸾鸟金饰:“姑娘莫慌,方才已说过,当今陛下姓赵,年号元和。贫僧虽居山寺,却也知这是凡间正统年号。”
红鸾突然松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上一棵百年古柏。树皮粗糙的触感让她猛地回神,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简 —— 那是蓝家祖传的《修真纪年录》。玉简灵光乍现的瞬间,她脸色骤变,指尖几乎要将玉简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