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袍子,在风中飞舞,银色的长发无力地垂在沙中,他醒来的时候,龙蛇安静地盘在他身旁,见他睁开眼,粉色的信子亲昵地舔了舔他的脸颊。
天上仍有黑云番卷,但远没有白日里的那般恐怖,然而却仍然能让他感觉到黄沙下的恶灵们尚未消散的怒气,地上随风吹起的风沙擦在他脸上,那细小的沙子竟也像利器一般,割得他生疼,眼睛都无法睁开。
千万名将士,独他一人苟活,他低着头,细长的睫毛遮住了他赤红的瞳孔,那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眼角闪过,只是一瞬,被他抬手擦去。
他的脸上明明惨白如一张纸面,却偏偏朝半空挤出一抹淡笑,有点苦涩和无奈。
他轻轻呢喃:“阿抒,你等着,我回来就娶你。”
那一路本无阻碍,然而周身深深浅浅的黄沙竟成了他的磕绊,每走一步,他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晃一下,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般。
风沙弥漫在他赤红的眼圈外,银色的发随风狂舞,他带着龙蛇一脚一血印地向皇都那个方向走去。
那里有他要娶的姑娘,锺离陆说他应当是爱上阿抒了,因为他愿意为阿抒付出一切,那他想,他就是爱上阿抒了。
太子府后院。
笼里的沈抒阏已然睡去,然而月华落入她眉心,仍旧带着一股不安的苍色,苍白秀隽的指骨还紧攥着手腕上的铁链,因脱水而起皮干裂的唇一张一合地浅呼吸,乌黑而密长的发几乎将他笼罩在暗夜里。
门被缓缓推开,门廊上的玻璃光将一个纤长的身影投射在地上,随即,冰凉的冰莲味扑鼻而来,是眉间带着一团不解的锺离炎。
银色月光倾泻而下,锺离炎脸上满是困惑之色,稍抬眼便瞧见笼里的女子残破的红嫁衣,那么娇弱的身子仿若被黑发吞噬,他想起初见她时,那一身红衣绯艳,她好像,很是偏爱红色。
玉指修长,蓝袍着身,他想起不由自主地将笼门打开,倾城的脸庞,莫名浮上细碎的忧伤。
此时的他,单手拈起她柔顺的黑发,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笼里紧闭金瞳的人儿,然后指间落在她眉心,另一只手轻柔地握住她带血的手指。
下一瞬,他将她满是血腥味的指尖放入口中,他的唇在她指尖辗转悱恻地轻吻,素来有洁癖的他竟深陷在她带甜腥的嫩指内。
他的黑眸似有深情涌上,缕缕的情丝似乎要缠上他的心脏将他禁锢,他亲上她的秀发,甚至吻上她那张干裂枯皮的唇,令他震惊的是,味道该死的甜美。
短暂的迷恋后,他猛地惊了醒,眸子溢满了不可置信,他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如此迷恋这个吻?
原本痴醉的瞳孔变得冷若冰霜,他的手覆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然后猛地一曲便掐住了她,他的脸庞变得极为白皙,眸子里的寒霜绕了几缕血丝。
“锺离炎!你干什么!”被疼痛惊醒的沈抒阏当即呵斥,然而空气随着男人五指的用力而稀薄使得她脸颊惨白,手上的铁链也越发沉重起来了。
可锺离炎却是倏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