腺体灼痕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痒。于衍把抑制剂空瓶捏得咔咔响，盯着镜子里自己后颈那块月牙形疤痕。毕业典礼的喧闹声隔着门板传来，更显得这间医务室安静得可怕。

"第七支了。"他对着空气说话，喉结滚动时牵动腺体传来刺痛，"顾清那混蛋到底往里面掺了什么？"

门外传来皮鞋跟敲击地砖的节奏，不紧不慢的三声一组。于衍后颈的寒毛集体起立——七年了，他居然现在才注意到这个脚步声的规律性。镜面突然映出推门而入的身影，白大褂下露出半截银灰色领带，学生会副主席的徽章在衣领上泛着冷光。

"又打架？"顾清反手锁门的声音像给棺材钉上最后一颗钉。他摘眼镜的动作还是那么游刃有余，镜链在灯光下晃出细碎光斑，"李主任说你把体育部三个Alpha揍进医院的时候，我还在想......"

于衍的拳头擦着顾清耳畔砸进药柜，玻璃炸裂声里混着龙涎香信息素暴涨的嗡鸣。顾清偏头的角度精确到毫米，飞溅的玻璃渣在颧骨上划出血线，反而笑起来："这次居然没直接往我脸上招呼？"

"你他妈早知道我是Alpha。"于衍揪住对方领带的手在抖，玉兰香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全校名单是你改的？那些Omega突然躲着走也是你搞的鬼？"领带绞紧时顾清的喉结在他虎口上滑动，触感像捏着条毒蛇的七寸。

顾清突然向前压了半步。这个角度让于衍看清他虹膜边缘那圈非人的金褐色，像捕食前收缩的竖瞳。"不止。"呼吸喷在唇缝间带着铁锈味，"你后颈的疤，是分化夜我亲手咬的。"手指抚上那块皮肤时，于衍的膝盖突然发软，"Enigma的****，滋味好吗？"

于衍的肘击被稳稳接住。顾清捏他腕骨的力度让他想起初中那次骨折，校医室里也是这双手给他打的石膏。记忆突然全部染上毒——那些"偶遇"，那些"巧合"，连他暴脾气的由头都成了笑话。

"上周的抑制剂里加了诱导剂。"顾清突然松手，看着于衍踉跄撞上洗手台，"本来想等你发情期......"话音断在迎面而来的拳风里。这次于衍没收力，指骨撞上颧骨的闷响让人牙酸。

龙涎香突然浓得像实体。于衍眼前发黑时感觉后颈被犬齿擦过，七年里每个打架后的"上药"场景在脑内闪回——原来每次所谓的止血凝胶，都是信息素缓释剂。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他屈膝顶向对方腹部的瞬间，顾清突然闷哼着压过来。

消毒柜的金属边沿硌得脊椎生疼。于衍喘着气发现他们的姿势像极了过去打闹的某次，只是这次顾清撑在他耳侧的手臂绷出青筋，金褐色瞳孔缩成细线："你记不记得初二那场群架？"温热的鼻息拂过他腺体，"要不是我提前给那些Alpha的饮料里加料，你以为能一挑五？"

门外突然爆发的欢呼声震得天花板落灰。毕业典礼进行到抛帽环节，彩带顺着门缝飘进来，有一片落在顾清渗血的嘴角。于衍盯着那片颤抖的亮蓝色，突然发现记忆里所有"高光时刻"背后都有这个阴影——运动会夺冠时递来的运动饮料，期末考第一前夜出现在桌肚的重点笔记，甚至他妈夜班时"刚好路过"送来的便当。

"所以连我妈......"

"于阿姨的排班表，"顾清用染血的拇指抹掉他眼下不知是汗是泪的液体，"我背得比圆周率还熟。"这个动作太轻柔，以至于于衍愣了两秒才暴起揪住他头发往镜子上撞。

碎裂声里传来金属落地的清响。于衍低头看见那个眼熟的银色U盘——去年他弄丢的化学竞赛资料，此刻正从顾清口袋里滚出来，接口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你右手小指的疤。"顾清任他拽着领口，突然笑起来，"是为了找这个被玻璃划的。"他说话时血珠顺着下巴滴在于衍手背上，烫得惊人，"那天我跟着你翻了三个垃圾站。"

于衍的拳头悬在半空。他想起暴雨里自己边骂边扒垃圾袋的样子，想起回家发现顾清"恰好"来送姜汤时，对方湿透的裤脚。镜子的碎片映出无数个他们，每个画面里顾清都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这种眼神——像饿狼盯着圈养多年的猎物。

"诱导剂还有二十分钟发作。"顾清突然贴近他耳垂说话，犬齿若有若无擦过耳廓，"现在跑的话，来得及在体育馆仓库找到应急抑制剂。"松开钳制的动作堪称温柔，"我设了电子锁，密码是你学号。"

于衍撞开门冲进走廊时，听见背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顾清的声音混着血沫黏在墙壁上："对了......"咳嗽声像坏掉的老式风箱，"你打架的招式......全是我教的......"

\[未完待续\]走廊的荧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于衍撞开安全出口时铁门反弹的巨响惊飞一群白鸽。羽毛混着消毒水味堵在气管里，他扯开衬衫领口的手在抖——顾清的血还黏在虎口，像块烧红的烙铁。

体育馆仓库的电子锁泛着冷光。于衍把学号输到第三遍才听见"滴"的解锁声，黑暗里传来金属架被撞倒的连锁反应。他摸到冰凉的抑制剂盒子时，小腿突然撞上某个尖锐物——顾清的登山包大敞着，里面滚出他去年弄丢的护腕、前年失踪的校牌，甚至还有初中被没收的瑞士军刀。

"操..."于衍踹翻背包的瞬间，后颈突然窜过电流般的刺痛。龙涎香的味道从通风管道渗进来，像条无形绞索缠上咽喉。最上层货架的应急抑制剂被扫落在地，他跪着去够最近的那支时，听见铁门滑轨发出机械运转的嗡鸣。

顾清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来，电流让那句"找到你了"变成恶魔低语。于衍扎针的手一歪，针尖在静脉上方划出红线。第二波热潮来得比预想凶猛，他撞进一堆软垫里时，嗅到自己信息素里混进的龙涎香——七年来每次打架后顾清给他涂的"止血凝胶"，原来早把对方气味烙进他基因里。

通风口突然坠下一串钥匙。于衍抬头看见顾清倒挂在钢架上的身影，白大褂垂下来像蝙蝠翅膀，颧骨上的血痕已经凝固成暗红色。"密码锁是骗你的。"他松手落地的动作轻得像猫，"应急抑制剂..."被于衍扑倒时笑声震着胸腔，"...我上周全换成葡萄糖了。"

于衍的拳头在离对方太阳穴毫米处急刹。顾清睫毛上还沾着医务室的玻璃渣，此刻随眨眼动作簌簌往下掉，像场微型雪崩。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他锁骨下方未愈的咬痕——上个月篮球赛后更衣室，于衍发狠咬的位置。

"你他妈..."于衍突然发现压制顾清的膝盖在打颤，"从什么时候..."

"初二你把我推下楼梯那次。"顾清食指划过他痉挛的腹肌，触感像蛇信，"你扑过来拉我的时候..."一个巧劲翻身把他们位置对调，"后颈蹭到我犬齿。"垫子里的软絮因剧烈动作飞起来，落在顾清随呼吸起伏的背上，"那时候你分化热提前了十二小时。"

于衍的视野开始泛红。记忆碎片在高热中重组——顾清初中突然申请的走读，高中执意要当校医助理，甚至三天两头往他家送的"营养剂"。所有线索串成毒藤，勒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铁门突然被拍响。学生会纪检部的声音隔着钢板传来："顾副主席？教务处在找..."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于衍这才注意到仓库监控屏幕全亮着，每个画面都是不同角度的他们，最中央屏幕上"实时直播中"的红字刺得眼球生疼。

顾清按着他手腕的拇指在脉搏处摩挲："现在全校都知道了。"俯身时龙涎香混着血腥味灌进于衍鼻腔，"你猜..."犬齿擦过腺体的瞬间，广播突然爆出刺耳蜂鸣，"...那些Omega为什么躲你？"

消防喷淋系统毫无预兆启动。冰水砸在眼皮上的刹那，于衍看见顾清口袋里滑出的校医室钥匙——和他妈值班表上永远对不上的排班记录，此刻正泛着幽幽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