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织夕的呼吸在雾气里凝成白雾。
磨砂玻璃上那道阴影顺着玻璃缓缓下滑,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门框勾勒出一道弧度,门把“咔嗒”一声被拧开。
“许小姐泡得这样久,”带着冷调的声线裹着雪松香撞进浴室,“是在等我?”
她猛地攥紧浴袍边缘。
蒸腾的水汽里,林衿岸倚在门框上,黑色睡袍松松垮垮系着,锁骨在暖光下泛着瓷白,眼尾那颗淡痣像被揉开的墨点,“我房间的浴室可没有玫瑰花瓣——”
“出去!”许织夕抄起浴缸边的琉璃瓶砸过去。
玫瑰精油混着水花溅在他肩头,他却低笑出声,伸手接住她甩过来的毛巾,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尾:“急什么?我帮你擦背?”
后背的银戒突然烫得惊人。
她这才想起那是衿岸用自己骨血炼的护魂器,此刻正贴着皮肤灼烧,像在提醒什么。
许织夕咬着牙拽过浴袍裹紧身体,发梢滴下的水在大理石地面砸出小坑:“你再不走,我用符纸烧了这浴缸!”
林衿岸的手指在半空顿住。
他盯着她后颈若隐若现的银戒,眼尾的痣突然收紧,再抬眼时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笑:“逗你的。”他退到门边,指尖敲了敲油画框,“今晚别锁门。”
门“砰”地撞上时,许织夕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她抓着浴袍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羞愤。
这个总爱用调笑当面具的男人,每次出现都像在试探她的底线,可刚才他看银戒的眼神……太认真了。
换睡裙时,她瞥见床头的油画。
画里的男人原本望着窗外,此刻竟微微侧过脸,眼尾的痣在月光下泛着淡红,连耳尖都染了层薄粉。
许织夕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又恢复原样,只剩风卷着玫瑰花瓣拍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大色鬼。”她嘀咕着钻进被窝,后颈的银戒终于凉下来,“下次再敢闯浴室,我就把你画里的西装全剪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她总听见细碎的叩击声,像有人用指节轻敲墙壁。
等晨光透过窗帘渗进来时,许织夕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突然坐起身——
满床都是华丽的服饰。
丝绸长裙叠在缎面睡衣上,珍珠项链绕着钻石耳坠,最上面放着双绣着玫瑰的丝绒鞋,鞋尖还沾着新鲜的露水。
“林衿岸。”她捏起裙角,布料滑过掌心时,袖扣里掉出张便签,字迹狂放如刀刻:“我的客人该穿得漂亮些。”
许织夕把便签揉成一团。
可当她换上月白色长裙,戴上珍珠耳坠时,镜中倒影竟与画里的男人有了七分相似——同样的眼尾,同样的肩线,连垂眸时的弧度都像被复刻的。
“搞什么鬼。”她扯了扯领口,推开卧室门。
宴会厅的气氛不对。
王厉重重拍在长桌上,震得银质烛台跳了跳:“昨晚谁听见动静?郑林房里全是血!”顾自靠在窗边,指尖摩挲着符纸,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衣角。
吴彪缩在椅子里,喉结上下滚动,盯着自己发抖的手。
陆茵茵哭花了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听见……有铁链拖地的声音,像……像骷髅走路!”
许织夕的脚步顿在门口。
长桌尽头摆着白布,露出的脚腕上还沾着暗红血迹。
那是郑林——昨天还在说“等出去要请大家吃火锅”的银行职员,此刻整个人缩成团,胸口插着把银质餐刀,血浸透了白布,在地上洇成不规则的地图。
“卡瑟琳。”艾伦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骷髅仆人端着托盘站在角落,指骨间还凝着未干的血珠,“你昨晚去了郑林先生的房间?”
卡瑟琳的头骨转向艾伦,下颌骨“咔嗒”开合:“主人让我给每位客人送热牛奶。”
“放屁!”王厉踹翻椅子,“热牛奶需要带刀?”他冲向卡瑟琳,却被道蓝光拦住——顾自的符纸悬浮在半空,“别急。”他弯腰掀开白布,郑林的手腕上有青紫色指痕,“是人类的手。”
许织夕的后颈又开始发烫。
她看向长桌主位——那里空着,只有林衿岸的油画被搬了过来,画里的男人垂眸望着桌面,像在审视什么。
“各位。”艾伦清了清嗓子,“刚才我让人检查过,通往外界的山路被山洪冲垮了,手机没有信号。”他推了推银框眼镜,“我们至少要被困三天。”
空气瞬间凝固。
陆茵茵的哭声突然拔高,吴彪捂住嘴冲进洗手间,王厉一拳砸在墙上:“三天?够死三回了!”
“安静。”顾自的声音像冷水泼下,“先理清楚昨晚的行踪。”他看向许织夕,“从你开始吧——”
“凭什么她先?”何鹿从人群里挤出来,眼睛红得像兔子,“她昨晚和那个怪物待在一起!”她指着许织夕的后颈,“她脖子上的戒指,肯定是和BOSS串通的标记!”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聚过来。
许织夕摸着发烫的银戒,听见窗外的玫瑰丛发出“沙沙”响动,像有人在暗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