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快到家时,正好看到弗农·德思礼腆着大肚子,满脸堆笑地试图和刚从车上下来的卡斯帕·海德麦搭话。卡斯帕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巧妙地应付着。达力则躲在弗农身后,偷眼看着克里斯托,眼神里既有崇拜又有畏惧。
瑞娅下意识地抓紧了哥哥的手。克里斯托嗤笑一声,看都没看德思礼父子,拉着妹妹径直走进了自家花园,把弗农谄媚的声音和达力复杂的目光关在了门外。
花园里,阳光依旧明媚,玫瑰依旧芬芳。但瑞娅知道,就在这一墙之隔的世界里,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有像达力那样充满恶意的“垃圾”,也有像哈利那样在阴影中沉默的“麻烦”。而她,这个能听见人心低语的小女孩,在哥哥看似粗暴实则坚固的保护下,在父母用智慧和爱筑成的堡垒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感受着这个复杂的世界。霍格沃茨的魔法世界似乎还很遥远,但麻瓜小学里的“小小社会”,已经提前给她上了一课。
温蒂精心准备的晚餐已经接近尾声——是卡斯帕怀念的家乡菜,德式烤猪肘配酸菜和松软的面疙瘩,空气中还残留着诱人的肉香和香料的辛香。壁炉里跳跃着温暖的魔法火焰,驱散了英国夏末傍晚的一丝凉意。餐桌上气氛轻松,克里斯托正得意地讲述他如何用一个小恶作剧(非魔法的,只是巧妙地利用了物理原理)让达力在体育课上摔了个大马趴,逗得瑞娅咯咯直笑。
“干得不错,克里斯,”卡斯帕啜饮着餐后红酒,眼中带着赞许的笑意,“对付那种恃强凌弱的蠢货,有时候一点小小的‘意外’比正面冲突更有效。不过,要确保自己不会被抓住把柄。”他提醒道,商业智慧与父亲的经验融合在一起。
安德洛墨达微笑着摇头,但眼神是纵容的。她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丈夫和孩子们,那份轻松渐渐沉淀下来,染上了一层追忆与严肃。今晚德思礼家的经历,加上餐桌上轻松的氛围,似乎让她决定分享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说到‘蠢货’和危险,”安德洛墨达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打破了餐后的闲适,“这让我想起了……更黑暗的时候。在你们出生之前,魔法世界经历了一段非常可怕的时期。”
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克里斯托停止了讲述,身体微微前倾,灰色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好奇。瑞娅也安静下来,抱着她的果汁杯,她能感觉到母亲平静语气下涌动的悲伤和警惕,像深海的暗流。
“是……关于‘神秘人’(You-Know-Who)的吗?”克里斯托压低了声音问道,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对禁忌话题的兴奋与一丝紧张。他显然从某些渠道(父亲的旧报纸?无意中听到的谈话?)听说过只言片语。
卡斯帕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他点了点头:“是的,克里斯。关于那个后来自称伏地魔(Voldemort)的巫师。”他毫不避讳地说出那个让许多巫师恐惧到不敢提的名字,这份坦然本身就代表了他的态度和力量。
瑞娅听到这个名字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壁炉的火焰都黯淡了一瞬。她下意识地靠近了母亲。
安德洛墨达握住了女儿的小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同时继续说道:“他宣扬纯血统至上的疯狂理念,煽动仇恨和恐惧,纠集了一大批追随者——‘食死徒’。他们制造了无数的恐怖事件,谋杀、折磨……试图用暴力建立他们扭曲的统治。”她美丽的脸上笼罩着阴霾,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家族……布莱克家族,在那场浩劫中,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餐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瑞娅屏住呼吸,她能清晰地“听”到母亲心中翻涌的复杂情感:对家族沉沦的痛心、对某些亲人(贝拉特里克斯)所作所为的憎恶与不解、更深的是一种强烈的、与之划清界限的决心。
“贝拉姨妈……”克里斯托低声说,他显然也知道一些布莱克家族的事情。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安德洛墨达的声音变得冰冷坚硬,像是在念一个诅咒,“她是伏地魔最狂热的追随者之一,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她早已不是我的姐姐。”这份决绝的切割,清晰地传递给了两个孩子。
卡斯帕适时地接口,将话题引向更光明的方向:“但黑暗并非无敌。也有许多人勇敢地站出来反抗他。阿不思·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的校长,是反抗力量的灯塔和精神领袖。他组建了‘凤凰社’,一个秘密抵抗组织。”
“凤凰社……”克里斯托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燃起了向往的光芒,“像亚瑟·韦斯莱先生他们?”
“是的,”卡斯帕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暖意,“亚瑟·韦斯莱,还有他的妻子莫丽,他们都是凤凰社的核心成员,非常勇敢正直的人。他们家就在德文郡的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离我们夏天去度假的麻瓜海边小镇不远。他们家孩子很多,双胞胎弗雷德和乔治跟你同岁,克里斯,都是……嗯,精力极其旺盛的小伙子。”他想起韦斯莱双胞胎的“名声”,语气带着点无奈又好笑。
“还有普威特兄弟,”安德洛墨达补充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敬意和一丝哀伤,“吉迪翁和费比安,莫丽的兄弟。他们是凤凰社里最勇猛的战士之一……非常可惜,在伏地魔倒台前夕的一次战斗中,他们为了掩护战友撤离,英勇牺牲了。”提到逝去的英雄,气氛再次沉重下来。
瑞娅感受到母亲提到普威特兄弟时那份强烈的悲伤和崇敬,她的小手回握了母亲一下。她能“听”到父亲心中对逝者的缅怀和对勇气的赞叹。
“那……伏地魔是怎么被打败的?”克里斯托追问,这是所有故事的核心。
卡斯帕和安德洛墨达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卡斯帕缓缓开口,语气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讲述传奇的庄重:“最后的抵抗力量集中在波特夫妇——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身上。他们是凤凰社的成员,也是邓布利多非常信任的人。伏地魔不知为何,认定他们的儿子哈利,是预言中能威胁到他的人。”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十年前的那个万圣节之夜,伏地魔找到了他们藏身的戈德里克山谷……”
安德洛墨达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回忆:“他杀害了詹姆和莉莉……但当他对那个婴儿,小哈利,念出杀戮咒时,咒语反弹了。伏地魔的肉身被摧毁,他的力量土崩瓦解。哈利活了下来,只留下了一道闪电形的伤疤。哈利·波特,成为了‘大难不死的男孩’(The Boy Who Lived)。”
往后的事克里斯托和瑞娅都耳熟能详,无非是哈利·波特成为了打败神秘人的救世主。
“邓布利多将他安置在他仅存的亲人——他母亲的姐姐佩妮·德思礼家。显然,”她的语气变得极其讽刺和冰冷,“德思礼夫妇辜负了这份托付,辜负了莉莉的血脉,用一种……极其卑劣的方式。”
“邓布利多校长为什么……”克里斯托刚想质疑为什么邓布利多不干预,卡斯帕打断了他。
“邓布利多有他的考量,克里斯。非常强大、非常古老的魔法,血缘的保护,需要在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身边才能生效,这是保护哈利安全的关键,尤其是在伏地魔的残党未被肃清的时候。”卡斯帕解释道,眼神深邃,“虽然德思礼夫妇的行为令人不齿,但那个魔法确实在发挥作用,将哈利隐藏在了麻瓜世界。只是……”他叹了口气,“付出的代价,对一个孩子来说,太大了。”
瑞娅安静地听着,小小的眉头紧锁着。她不太懂那些复杂的魔法,但她听懂了最关键的部分:哈利失去了爸爸妈妈,像她一样(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同情),他被放在德思礼家是为了安全,但德思礼家对他很坏很坏。她能“听”到父母心中对邓布利多决定的复杂态度——理解其必要性,却难以接受哈利遭受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