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攥着手机,脸色苍白。护士查房的声音像隔了一层水幕,她机械地侧身让开,目光却始终落在桑延身上。
他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眼神晦暗不明。
“谁发的?”他问。
温郁没回答,只是把手机收进包里,转身对护士说:“我刚给他带了点汤,能不能让他先喝完再检查?”
护士点头,轻手轻脚地进来做例行检查。
温郁走到床边,看着桑延被单下微微起伏的胸膛,心跳还带着刚才那条信息的余震。
你爸当年不是自杀,是他杀。
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但更害怕的是,桑延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检查结束后,护士离开,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你相信我吗?”桑延忽然开口。
温郁抬头看他,眼神复杂。
他继续说:“不管是谁告诉你这些,我都希望你能问我,而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如果真的是你……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但我不会骗你。”
温郁看着他,心里翻涌的情绪一时难以平复。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低声说:“我明天再来。”
走出医院时,夜色已经深了。
她坐在出租车后座,望着窗外掠过的灯光,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桑延说的那句——“我一直等你回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告诉他,她其实一直在看他。
第二天,她给桑延发了条消息:今晚来我家吃饭。
他很快回复:好。
温郁站在厨房里,手里握着一瓶红酒,犹豫了几秒,还是拿出了两个酒杯。
她知道这样不太好,但她真的想知道,那个醉酒后的桑延,会不会说出更多真心话。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正在倒酒。
桑延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还有点湿,像是刚洗完澡就赶过来了。
“你伤口还没好,别吃辣。”她一边说,一边把红烧肉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不吃辣。”他说,然后看着桌上的红酒,“你今天心情不好?”
“还好。”她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来,陪你喝点。”
他皱眉,“你身体行吗?”
“我比你想象中能喝。”她挑眉,“怎么?不敢?”
他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杯子,“陪你。”
两人碰杯,轻轻一碰。
温郁抿了一口,酒精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忽然想起昨天他在病床上说的那些话。
“你说你从小时候就喜欢我。”她忽然开口,“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我没躲着你,我们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
桑延看着她,眼神温柔,“你想听真话?”
“嗯。”
“我想过。”他说,“不止一次。”
温郁低头喝了口酒,喉间泛起微醺的热意。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人的时候,你总是沉默?”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像是压抑了很久。
桑延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你怕我讨厌你?”她追问。
“是。”他终于开口,“那时候你太痛苦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可怜你。”
“可你明明就是在可怜我。”她冷笑,“不然你怎么会等我七年?你不烦吗?”
他摇头,“不烦。”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以为你早就放弃了我。”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才一直等你回来。”
温郁咬唇,眼眶有点发热。
“那你现在告诉我,如果你那天没救我,你会后悔吗?”
“不会。”他看着她,“因为那是我唯一一次,能真正靠近你的机会。”
她的心猛地揪紧。
“你这个傻瓜……”她低声道,“你明明可以放弃我的。”
“但我舍不得。”他说得毫不犹豫。
温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忍住没让它落下。
她站起身,绕到他身边,将剩下的半杯红酒全部倒进他杯子里。
“你喝完这杯。”她说。
他看着她,“你还要问什么?”
“问你敢不敢说实话。”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趁着你还清醒之前。”
他看着她,终于举起杯子,一口饮尽。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他的脸微微泛红,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些。
温郁靠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说,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打算让我知道,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他闭了闭眼,嗓音低哑,“我不想让你难过。”
“可你现在不说出来,我就不会难过了?”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温郁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忽然想起昨天他让她摸的那个疤痕。
“你还记得你胸口的疤吗?”她问。
他点头,“那次是为了护你。”
“我记得。”她说,“当时他们把我围在校角,是你冲进来,把我挡在身后。”
“后来呢?”
“后来你就走了。”她低声说,“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没有。”他喃喃道,“我只是……不敢再靠近你。”
温郁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你现在敢了吗?”
他低头吻住她的额头,声音沙哑,“敢了。”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滴在他的衣领上。
“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不会再原谅你。”她哽咽着说。
“我不会。”他紧紧抱住她,“这辈子都不会。”
温郁靠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
外面的风穿过窗帘缝隙,吹动了桌上的酒瓶,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晃动,仿佛映照着两个人纠缠的过往。
她忽然想到什么,睁开眼,“你喝酒了,一会儿走路小心。”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她笑了笑,“我自己走。”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一个人扛着。”
温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她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他轻轻拉住手腕。
“等等。”他低声说。
她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看着她,眼里有光,也有沉甸甸的深情。
“温郁。”他叫她的名字,“我爱你。”
她怔住。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告诉她。
她眨了眨眼,笑着反问:“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他说,“从你摔跤那天开始。”
温郁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
“那你以后,还会继续爱我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只要你愿意。”
她松开他的手,转身走向门口。
拉开门的一瞬间,风吹进来,卷起她鬓边的碎发。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有光。
“那你要记住,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
“我说过,你也值得。”
说完,她关上门,脚步轻快地消失在楼道里。
屋内只剩下桑延一人,他缓缓躺回沙发上,手指摩挲着胸口的疤痕,嘴角扬起一抹笑。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以为是温郁回来了,抬眼一看,却发现是隔壁邻居。
“小桑啊,你家灯忘关了吧?”
他愣了一下,起身去关客厅的灯。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门口。
下一秒,门被猛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