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壳,然后猛地发力一扯!
“滋啦!”一声轻微的电流短路声响起!监听器连同粘胶一起被他粗暴地扯了下来!蜂鸣声戛然而止!
沈夜将那个还在冒着一丝青烟的监听器攥在手心,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他掌心的伤口。他警惕地扫视四周,设备间的门紧闭着,旁边的杂物通道一片漆黑,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敌人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就在这扇门后,或者通道的阴影里!他们听到了豆芽被救出,听到了他们逃到这里,听到了争吵……他们知道目标就在这里,而且状态极差!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沈夜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急促地喘息着,耳朵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动。寂静的走廊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远处抢救室仪器的滴答声,以及…设备间门内,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是他的错觉?
他不敢赌!
沈夜猛地转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冲回走廊中段。护士还傻站在原地,一脸惊恐。林暮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靠着墙,脸色依旧惨白,但眼神却死死盯着沈夜冲回来的方向,里面充满了紧张和询问。
“走!立刻离开这里!”沈夜冲到他们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了!监听器拆了,但人可能就在附近!”
他一把将地上还在微弱震动(虽然蜂鸣停了,但内部元件可能还在工作)的名片踩碎,然后不由分说,拉起林暮的手臂——动作依然粗暴,但避开了他烫伤的伤口——另一只手迅速抱起长椅上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的豆芽(护士刚才给她盖了毯子)。
“可是…孩还还需要观察…”护士急道。
“没时间了!想活命就闭嘴!”沈夜低吼,眼神凶戾得让护士瞬间噤声。他拖着林暮,抱着豆芽,如同亡命的困兽,朝着与设备间通道相反的方向——医院的后门出口狂奔!
冰冷的夜雨再次兜头浇下。三人冲出社区医院的后门,重新没入贫民窟迷宫般湿滑泥泞、污水横流的小巷。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他们。雨水冲刷着伤口,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疼痛。
沈夜抱着豆芽跑在最前面,速度极快,却异常警觉,每一步都踏在阴影里,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岔路、破败的屋檐、堆积如山的垃圾堆。任何一个黑暗的角落都可能藏着致命的杀机。
林暮被沈夜拖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膝盖的伤和手上的烫伤在奔跑中传来钻心的痛楚,冰冷的雨水让他浑身发抖,肺部火烧火燎。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跟上沈夜的步伐,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沈夜刚才的暴怒和此刻展现出的、如同野兽般的警觉与生存本能,让他深刻意识到,他们正在经历什么。
“左转!”沈夜突然低喝,猛地拽着林暮拐进一条更狭窄、堆满废弃家具的岔路。几乎在他们身影消失的瞬间,两道刺目的车灯光柱猛地扫过他们刚才经过的主巷口!引擎的轰鸣声在雨夜中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搜索的意味。
林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被沈夜拉着紧贴在一堵散发着霉味的断墙后面,屏住了呼吸。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流进眼睛,带来刺痛感,但他不敢眨眼。沈夜将豆芽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巷口可能扫视过来的视线,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巷口的方向。
车灯在巷口短暂停留,引擎声低吼着,似乎在犹豫。几秒钟后,灯光移开,引擎声朝着另一个方向加速远去。
沈夜没有立刻动,又等了几十秒,确认危险暂时离开,才低声道:“走!”
他们继续在黑暗的迷宫中穿行。沈夜对这片区域似乎异常熟悉,总能找到最隐蔽、最不易被追踪的路径。他带着两人七拐八绕,最后钻进了一个位于两栋危楼夹缝中的、极其隐蔽的废弃报刊亭。亭子很小,三面是破烂的玻璃窗(大部分已碎裂),里面堆满了发霉的旧报纸和垃圾,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但至少,这里能暂时遮蔽风雨,提供一个喘息的空间。
沈夜将豆芽小心地放在一堆相对干燥的旧报纸上,用毯子裹紧。他脱下自己那件几乎成了布条的破烂上衣,用力拧干雨水,然后盖在豆芽身上,试图保留一点体温。做完这一切,他才靠着冰冷的铁皮亭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肋部撕裂般的剧痛,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吓人。
林暮也靠着另一侧墙壁滑坐下来,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温暖。手上的烫伤在冷水的冲刷下麻木了,但膝盖的钝痛却越发清晰。他看向对面蜷缩在报纸堆里的小小身影,又看向靠在墙边、闭着眼、眉头紧锁、如同受伤野兽般喘息的沈夜,一股巨大的、沉重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自责感再次汹涌而来。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收留了沈夜…如果不是他保留了那张该死的名片…诊所不会毁于一旦,豆芽不会差点丧命,沈夜也不会…伤成这样…他就是一个灾星,一个走到哪里就把厄运带到哪里的灾星!林暮痛苦地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膝盖。
“咳…咳…”沈夜压抑的咳嗽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林暮猛地抬起头,看向沈夜。沈夜紧闭着眼,唇色发青,脸上的水痕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胸膛的起伏异常急促。林暮的心猛地一沉——这是吸入性损伤加剧烈运动后的典型反应!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他妈乱动!”沈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嘶哑而疲惫,“省点力气…死不了…”
林暮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沈夜惨白的脸和紧锁的眉头,看着他赤裸的上身那些在昏暗光线下依然狰狞可怖的灼伤、撞伤和血口,尤其是肋部那片异常的淤紫肿胀……自责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最终只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你的伤…肋骨…可能断了…还有吸入…需要…”
“闭嘴。”沈夜打断他,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静,“现在说这些有屁用。想想…想想怎么活过今晚。”他终于睁开眼,那双总是燃烧着怒火或暴戾的眼睛,此刻在黑暗中却异常沉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外面淅沥的雨光和深沉的夜色。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暮惨白自责的脸,声音低沉而清晰地砸在狭小的空间里:
“他们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诊所?我欠的钱?”沈夜的眼神如同手术刀,试图剖开这团迷雾,“蝰蛇要的是钱,或者我的命。烧诊所,追杀到这里,弄死我们所有人…这动静太大了,不像他的风格。除非…”他盯着林暮,“你身上,或者那个诊所里,有比钱和我的命更重要的东西?能让他不惜一切也要毁掉的东西?”
林暮的身体猛地一僵!沈夜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一个被他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极其危险的念头,如同沉船般骤然浮出冰冷的水面!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他下意识地看向沈夜,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深切的恐惧!
沈夜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暮瞬间剧变的脸色和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恐惧!那不是对追杀本身的恐惧,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触及到某个核心秘密的恐惧!
“你知道什么?”沈夜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压迫感,身体也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锁定了林暮,“说!”
林暮被沈夜的目光逼得几乎窒息。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身体向后缩了缩,仿佛想把自己藏进冰冷的铁皮墙壁里。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在他心中激烈交战。那个秘密…太危险了!一旦说出来,可能真的会万劫不复!
“我…”林暮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不能说…那会害死…”
“害死谁?!”沈夜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急迫,“我们他妈现在就在等死!豆芽在等死!你以为你藏着掖着,蝰蛇就会放过我们?!他只会更想弄死你,弄死所有可能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包括我和豆芽!”
沈夜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林暮心上。他看着角落里昏迷的豆芽,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眼神却异常清醒和冷酷的沈夜……他知道,沈夜是对的。那个秘密,已经不再是保护伞,而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林暮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霉味、血腥味和雨水泥土气息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病历。”林暮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一份…被藏起来的…加密病历。”
沈夜的瞳孔骤然收缩!病历?!
林暮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不是诊所的…是…是我还在中心医院时…私下备份的…一份…极其特殊的…患者病历。”他抬起头,直视着沈夜锐利的眼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和恐惧,一字一句地说道:
“患者的名字…叫…‘蝰蛇’。”
“蝰蛇?!”沈夜倒吸一口冷气!那个心狠手辣、盘踞地下多年的黑帮头目?!
“他…他得了什么?”沈夜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凝重。能让一个黑帮老大如此疯狂追杀一个医生,甚至不惜烧毁诊所、赶尽杀绝的病…绝不简单!
林暮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中充满了医生面对绝症时的沉重和一种深切的恐惧。他看着沈夜,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那个足以引爆一切的诊断:
“终末期…肾衰竭。他需要…换肾。而且是极其罕见的…特殊配型。”
废弃的报刊亭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在为这残酷的真相伴奏。
沈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蝰蛇为什么对林暮穷追不舍?为什么非要毁掉诊所?因为那份病历!因为那里面记录着他致命的弱点!他不能让这个知道他最大秘密的医生活着!更不能让这份可能暴露他急需换肾、处于极度虚弱状态的情报泄露出去!这比沈夜欠的那点赌债重要一万倍!
“病历…在哪?”沈夜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风暴感。
林暮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说出这个地点本身就会招来厄运。他沉默了几秒,才极其艰难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诊所…废墟…后面…小巷…第三个…生锈的…排水管…里面…有个…防水袋…”
沈夜的心猛地一沉!整所废墟!那里现在恐怕早已被蝰蛇的人翻了个底朝天!或者…正在被严密监视,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那份病历,既是蝰蛇的催命符,也成了他们唯一的、同时也是最致命的筹码!
就在这时——
“呜…呜…” 报刊亭角落里,裹着毯子的豆芽,似乎被这沉重的气氛和冰冷的寒意所扰,发出一声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小小的身体在旧报纸堆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眉头紧锁,小脸依旧苍白。
林暮和沈夜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林暮挣扎着想起身查看。
然而,就在这注意力被豆芽分散的、不到一秒钟的间隙!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利器刺穿皮革的闷响,毫无征兆地在报刊亭的顶棚响起!
紧接着——
一枚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造型奇特的黑色金属飞镖,如同毒蛇的獠牙,穿透了本就破烂的铁皮顶棚,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狠狠地钉在了林暮和沈夜之间的、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飞镖的尾部,还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