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沈家老宅的客房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白天在书房看到的那些照片还在他脑子里打转——整整一面墙，从他每天上班的路口到常去的咖啡店，甚至是他租住的小区门口。沈砚什么时候拍的？拍了多久？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半个房间。雷声闷闷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滚过来。林昭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老宅的木质地板有些年头了，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林昭停下脚步。那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铁链，又像是...手铐？他咽了口唾沫，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睡衣下摆。
"有人吗？"他小声问道，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特别突兀。
没有回应。只有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
林昭顺着声音往前走。走廊尽头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门把手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久没人用过了。但门缝底下透出一线光亮，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他伸手握住门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楼梯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里。那股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混合着铁锈和...血？林昭的胃猛地缩紧。他应该回去的，现在，立刻。但某种说不清的冲动推着他往下走。
楼梯尽头是一间地下室。惨白的灯光下，医疗设备闪着冷光。角落里，一个男人被铁链锁在墙上。
林昭的呼吸卡在了喉咙里。
那人抬起头，脸上全是淤青，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但林昭还是认出来了——沈明远，沈砚的亲叔叔，上个月突然"出国疗养"的那位。
"救...救我..."沈明远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他要...活埋我..."
林昭的腿开始发抖。他踉跄着上前，手指碰到铁链时沾上了暗红色的血迹。"沈砚...怎么会..."
"他疯了..."沈明远突然抓住林昭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连亲叔叔都敢活埋...下一个就是你..."
林昭猛地抽回手，后退两步撞上了手术台。金属托盘"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手术刀和镊子散落一地。
"林昭？"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林昭浑身一僵。他慢慢转身，看见沈砚站在楼梯口，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松地挂着。灯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你在干什么？"沈砚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小孩，"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昭的嘴唇在抖："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砚叹了口气，把外套扔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朝林昭走来，袖口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我在保护你，"他说，伸手想碰林昭的脸，"他们都会伤害你..."
林昭躲开了。他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面，无路可退。"这是犯罪！"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你是个疯子！"
沈砚的手僵在半空。他的眼神变了，那种温柔的神色像潮水一样退去，露出底下冰冷的岩石。"你不明白，"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们想分开我们..."
"看吧，"沈明远在角落里阴笑，"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沈砚猛地转头，眼神狠得像要杀人。林昭趁机从他身边挤过去，冲向楼梯。
"拦住他！"沈砚的声音在身后炸开。
林昭撞开两个保镖，冲上楼梯。他的心脏跳得快要炸开，耳边全是血液奔流的声音。走廊的彩色玻璃在闪电中投下诡异的光影，像是一张张扭曲的脸。
老宅的大门近在咫尺。林昭赤着脚冲进雨里，冰凉的雨水立刻浇透了他的睡衣。身后传来沈砚的喊声，但他没有回头。
一辆出租车刚好经过。林昭拦下车钻进去，浑身发抖地报出自己公寓的地址。车窗上的雨水模糊了一切，但他还是看见沈砚站在老宅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去的车尾灯。
"先生，您没事吧？"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
林昭这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他摇摇头，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沈家老宅里，沈砚慢慢走回地下室。保镖们低着头站在两边，没人敢说话。
"处理干净，"沈砚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别让任何人知道。"
他弯腰捡起林昭掉在地上的拖鞋，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水渍。"尤其是林昭。"
雨水拍打着出租车窗户，林昭盯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沈家老宅轮廓。司机第三次从后视镜偷瞄这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时，林昭突然开口："能借您手机用一下吗？我的...落在那里了。"
司机递过手机时，塑料壳上还带着暖意。林昭的手指在拨号盘上悬停——该打给谁？警察？沈砚会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个案子消失。朋友？谁又能对抗沈家的势力？
"去城东派出所。"他突然说。司机明显抖了一下，计价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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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站在监控室里，液晶屏的蓝光映着他半边脸。十二个画面中，林昭的身影正在3号走廊奔跑。"把大门的监控调出来。"他的声音很轻，但保镖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画面切换到出租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沈砚用指节敲了敲屏幕："查这辆车。"转身时，袖口的血迹在监控台上蹭出一道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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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值班民警推过来一杯热水。林昭盯着纸杯边缘漂浮的一根茶梗，突然抓住民警手腕："你们有后门吗？现在！"
民警还没反应过来，接待室的玻璃门就映出了几个撑黑伞的人影。林昭撞开消防通道时，听见身后椅子倒地的声音和沈砚压着怒火的："林先生是我们家的..."
冰冷的雨水再次浇在脸上，林昭钻进一条窄巷。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沈明远血肉模糊的手指特写，下面还有一行字："你以为逃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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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把手机扔进喷泉池，水花溅在他锃亮的皮鞋上。管家撑着伞小心翼翼靠近："医院那边来电话，沈明远先生..."
"拔了他的呼吸机。"沈砚扯松领带，这个动作让他想起林昭昨晚帮他系领带时微微发抖的手指，"准备直升机，我知道他会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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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踹开公寓门时，窗帘无风自动。他僵在门口——窗台上摆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杯底压着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电影票根。衣柜里所有衣服都按颜色重新排列过，床头柜上多了一瓶打开的抗焦虑药。
浴室传来水声。林昭抄起花瓶慢慢靠近，磨砂玻璃上晃动着人影。当那只湿漉漉的手突然拍在玻璃上时，林昭看清了手腕上熟悉的百达翡丽——是沈砚洗澡时从不摘的那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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