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还陷在沈迟滚烫的掌心里，那触感突然变得陌生——皮肤下不再是柔软的肌肉组织，而是某种精密机械的坚硬轮廓。他猛地缩回手，指腹上沾着蓝铃花粉和金属碎屑。
"你......"林昭的喉咙发紧，闪电划过时照亮沈迟后颈裂开的皮肤，下面泛着冷光的金属结构像解剖课上的机械模型。雨水顺着沈迟的睫毛往下淌，冲淡了嘴角的血迹，却让暴露的机械关节显得更加刺眼。
沈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隔着一层人造皮肤，林昭清晰地摸到齿轮转动的震颤，但更深处却传来微弱的、属于人类的搏动。
"趁现在....."沈迟的瞳孔开始失焦，机械音混在喘息里，“快…走！"
承重墙倒塌的轰鸣截断了话语。林昭被气浪掀翻的瞬间，看见沈迟的右臂爆出电光，机械骨骼撑破病号服，精准击碎迎面砸来的混凝土块。飞溅的钢筋像标枪般刺穿沈迟腹部时，林昭听见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沈迟！"
血从沈迟咬紧的牙关溢出来，他低头看了看贯穿腹部的钢筋，居然笑了。机械手指握住露在外面的钢筋尖端，用力一拧——林昭听见内部零件爆裂的声音。
"二十三年了......"沈迟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腹部的机械结构在暴雨中噼啪作响，"终于......等到你发现了。"
林昭的膝盖陷进积水里。他颤抖着去捂沈迟腹部涌出的机油和鲜血，掌心立刻被染成诡异的蓝紫色。沈迟的机械心脏透过破损的胸腔外壳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不稳定的机械音。
"1999年......"沈迟的犬齿磕在林昭耳骨上，呼吸带着铁锈味，"暴风雪......23号病房......"
记忆的碎片突然刺进脑海。五岁的林昭趴在暖气片上，窗外风雪里有个男孩的影子。结霜的玻璃映出对方拍打窗户的手，掌心有个奇怪的金属反光......
"你是那个......"林昭的指甲抠进沈迟肩胛骨，摸到下面坚硬的机械结构，"实验品？"
沈迟的机械臂突然抱紧他滚向角落，三支麻醉针钉在他们刚才的位置。蓝铃花粉形成的毒雾中，沈明远的皮靴声越来越近。
"项目重启......倒计时......"沈迟把染血的芯片塞进林昭领口，机械手指在他锁骨上按出淤青，"七十二小时......"
林昭突然抓住沈迟暴露的机械心脏。在层层精密的齿轮中央，一小块鲜红的肌肉组织正在抽搐，像被困在牢笼里的活物。
"这里......"沈迟的瞳孔放大，机械音里混着人类的笑声，"留着......你给的......"
沈明远的怒吼穿透雨幕。沈迟用最后的力量把林昭推向通风管道，自己迎着追捕者站起来。月光照在他裸露的机械骨骼上，那些精密的金属结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
"跑啊......"沈迟回头看他，被蓝铃花腐蚀的嘴唇做出熟悉的口型，"笨蛋......"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在身后关闭的瞬间，林昭看见沈迟的机械臂突然过载爆裂，电光像烟花般照亮了整个地下室。飞溅的零件中，有一小块金属片精准地划过他手腕——正是怀表链缺失的那截，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23"。
暴雨冲刷着林昭蜷缩的身体，芯片在他掌心发烫，投影出猩红的倒计时：71:59:23。通风管深处传来沈迟走调的哼唱，正是当年隔着结霜的玻璃窗，两个孩子共同听过的摇篮曲。
林昭在通风管道里爬行时，机械心脏的震动声仍黏在耳膜上。芯片在掌心发烫，倒计时的红光透过指缝，在生锈的金属内壁投下血丝般的纹路。远处传来沈明远气急败坏的吼叫，混着某种精密仪器启动的嗡鸣。
"找！把每块砖都撬开！"
皮靴碾碎玻璃的声音突然逼近头顶。林昭屏住呼吸，看见两道黑影从通风口栅栏外掠过。其中一人拎着的金属箱不断滴落蓝紫色液体，腐蚀地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实验体α的机械心脏信号消失了。"
"不可能。"沈明远的声音让林昭脊椎发冷，"那孩子的心脏里植入了定位器，就算炸成碎片也能——"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林昭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漫开。透过缝隙，他看见沈明远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机油，右手无名指戴着枚古怪的戒指——和沈迟机械臂关节处的金属纹路一模一样。
"教授！23号病房的监控恢复了！"
投影仪在暴雨中亮起。1999年的监控画面里，五岁的林昭正踮脚去够结霜的窗户把手。镜头突然剧烈摇晃，爆炸的火光中，有个金属骨架的男孩扑向小林昭，后背插满玻璃碎片。
林昭的指甲抠进管道接缝。现在他看清了，当年那孩子后颈裸露的金属部件，正是如今沈迟机械脊柱的雏形。
"α的实验数据还在传输！"研究员突然惊叫，"有人用他的神经接口黑进了主控室！”
整个地下室突然陷入黑暗。林昭趁机往前爬，却在拐弯处撞到个冰凉的物体——是沈迟的机械左臂，关节处还闪着微弱的蓝光。它像有生命般突然抓住林昭的手腕，小指齿轮弹开，露出枚微型注射器。
通风管深处传来沈迟气若游丝的声音："...血清..."
钢板被激光切割的刺耳声骤然逼近。林昭毫不犹豫把注射器扎进脖颈，液体流入血管的瞬间，视网膜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图——正是这所医院的立体结构图，其中23号病房的位置标着猩红的"α"。
机械臂突然解体成无数纳米单元，潮水般裹住林昭的身体。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沈明远举起的激光枪，以及他对着通讯器说的那句话：
"启动β计划。让那孩子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机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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