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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金笼锁雀翼,寒谷镇龙魂

明玉有凤:帝凰心难承

皇城的春日,暖风熏人,柳絮纷飞。镇国大将军府内,栖梧苑的海棠开得愈发绚烂,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如同铺了一层柔软的锦缎。然而,这满园春色,却掩不住苑中主人日益攀升的焦灼与野望。

苏瑶斜倚在窗边的湘妃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飘落的海棠花瓣。妆台上,那枚紫宸令在阳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尊贵的紫金光晕,如同一条沉睡的毒龙,无声地诱惑着她。距离林渊重伤被困北境已过去数月,朔方大捷的喧嚣早已沉淀。将军府表面依旧尊荣,一品诰命的仪仗摆在那里,但苏瑶能清晰地感觉到,府中那无形的敬畏与依靠,正随着林渊杳无音讯的生死,一点点流失。周嬷嬷的恭敬下,那份审视越发明显;下人们的眼神中,窥探与轻慢也日渐增多。

她不能再等了!林渊在北境多活一天,对她都是潜在的威胁!而秦墨那边…数月来精心营造的“偶遇”与“关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激起涟漪,却迟迟不见真正的惊涛。她需要更直接、更有力的突破!需要让秦墨彻底下定决心!

紫宸令…苏瑶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枚令牌。持此令如朕亲临,可直入宫禁求援…这哪里是护身符?分明是通往权力巅峰的敲门砖!更是秦墨给予她的、无声的试探和许可!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她需要一场“危机”,一场足以让她名正言顺使用紫宸令、直闯宫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向秦墨怀抱的“危机”!

“春桃,”苏瑶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备车,去‘慈恩寺’。”

“夫人?”春桃有些诧异,“您身体还未大好,周嬷嬷说…”

“去慈恩寺为将军祈福!”苏瑶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哀婉,“将军在北境生死未卜,我这心里…实在难安。只有去菩萨面前多磕几个头,方能稍解忧思。” 她祭出了屡试不爽的“贤妻”牌。

春桃不敢再多言,连忙去安排。

当苏瑶再次踏入慈恩寺那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时,心境却与上次遇刺时截然不同。恐惧早已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兴奋和紧张取代。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祈祷。然而,她的心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全部集中在耳朵上,捕捉着殿内外任何一丝异样的动静。

周嬷嬷如同影子般立在她身后,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上次的刺杀让她心有余悸,护卫力量更是增加了一倍。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檀香袅袅,梵音低唱。预想中的“危机”并未出现。苏瑶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手心渗出细密的冷汗。难道…计划失败了?秦墨没有领会她的暗示?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之时!

“哗啦——!”

殿外庭院中,一株高大的菩提树上,一大群栖息的黑鸦不知被什么惊动,猛地腾空而起,发出刺耳聒噪的“呱呱”声!翅膀扑腾,带起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落叶!

“保护夫人!”周嬷嬷厉喝一声,宗师境的气势瞬间爆发!护卫们“唰”地拔刀,如临大敌,迅速将苏瑶围在中间!殿内其他香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阵骚乱!

机会!

苏瑶眼中厉芒一闪!就是现在!

她仿佛被这“意外”彻底惊吓,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向后软倒!在倒下的瞬间,她“慌乱”地、却又极其精准地将袖中的紫宸令“遗落”在地!紫金色的令牌撞击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醒目的声响!

“夫人!”周嬷嬷连忙俯身搀扶。

苏瑶脸色煞白(这次倒有几分真实,因紧张),浑身剧烈颤抖,眼神涣散,指着殿外那纷乱惊飞的鸦群,语无伦次,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刺…刺客!又是刺客!他们要杀我!嬷嬷!救我!” 她死死抓住周嬷嬷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将受惊贵妇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嬷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除了受惊飞散的乌鸦,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影。但苏瑶那真实的恐惧(紧张所致)和地上那枚刺眼的紫宸令,让她心头疑云密布。难道…真有埋伏?

“快!护送夫人离开此地!”周嬷嬷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

护卫们簇拥着“惊魂未定”的苏瑶,迅速退出大雄宝殿。苏瑶在周嬷嬷的搀扶下,脚步踉跄,目光却死死盯着地上的紫宸令,带着哭腔喊道:“令…令牌!陛下的紫宸令!不能丢!”

一名护卫连忙捡起令牌。

苏瑶一把夺过令牌,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决绝的哭喊:“回府不安全!他们…他们一定还会来!去皇宫!我要见陛下!只有陛下…只有陛下能救我!” 她终于喊出了蓄谋已久的目的!

持紫宸令,直入宫禁!名正言顺!

周嬷嬷脸色剧变!入宫?在这种敏感时刻?夫人这要求…“夫人!皇宫禁地,岂能擅闯?老奴立刻加强府中护卫…”

“不!”苏瑶猛地打断她,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固执,将令牌高高举起,声音尖利,“我有陛下亲赐紫宸令!如朕亲临!我要见陛下!现在!立刻!嬷嬷!你想抗旨吗?!” 她搬出了皇权,将周嬷嬷逼到了墙角!

看着那枚象征着无上皇权的紫宸令,再看看苏瑶那仿佛随时会崩溃的惊惶模样,周嬷嬷心中天人交战。夫人手持御令,要求入宫求援,理由看似充分(遇刺受惊),她若强行阻拦,便是抗旨不遵!可若放夫人入宫…在这林渊将军生死未卜的微妙时刻…她隐隐感到一股巨大的不安。

最终,皇权的威严压过了心中的疑虑。周嬷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老奴…遵旨!护送夫人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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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悬挂着将军府徽记的马车,在数十名杀气腾腾的渊卫护卫下,手持明晃晃的紫宸令,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巍峨宫门,直抵内廷乾元殿外时,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遍六宫!

皇后萧氏正在御花园赏花,闻讯手中精致的团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将军夫人?手持紫宸令?直闯乾元殿?她想干什么?!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被冒犯的愤怒瞬间攫住了她!

各宫妃嫔、太监宫女,无不侧目,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前所未有的一幕背后隐藏的风暴。

乾元殿内。

秦墨端坐于御案之后,听着殿外隐隐传来的骚动,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意料之中、却又充满掌控欲的笑意。鱼儿…终于咬钩了。他挥退了殿内侍立的太监,只留下心腹侍卫统领(大宗师境)。

殿门被缓缓推开。

苏瑶在周嬷嬷的“搀扶”下,踉跄着走了进来。她发髻微乱,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泪光盈盈,充满了惊惶无助,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紫宸令,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看到御座上的秦墨,她如同见到了救世主,挣脱周嬷嬷的手,向前疾走几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陛下!陛下救救臣妇!臣妇在慈恩寺又遇袭了!那些刺客…他们不肯放过臣妇!将军远在北境生死不明…臣妇…臣妇实在走投无路了!唯有陛下…唯有陛下能护臣妇周全!” 她将额头重重磕在光洁的金砖上,声音凄楚哀婉,将一个被恐惧吞噬、寻求帝王庇护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周嬷嬷也连忙跪倒,沉声道:“启禀陛下,夫人在慈恩寺礼佛,突遭惊鸟袭扰,疑有刺客埋伏,受惊过度。夫人手持陛下所赐紫宸令,坚持入宫求见陛下…老奴…不敢阻拦。” 她将过程如实禀报,但刻意强调了“疑有”二字。

秦墨看着殿下跪伏在地、如同受惊小鹿般颤抖的苏瑶,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演技,这抓住机会的决断,果然没让他失望。他缓缓起身,走下御阶,来到苏瑶面前。一股清冽的龙涎香气笼罩了她。

“爱妃…受惊了。”秦墨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刻意用了“爱妃”这个逾矩的称呼!同时,他伸出手,亲自将苏瑶从冰冷的地上扶了起来,动作自然而强势,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苏瑶的身体在秦墨手掌接触到她手臂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如同找到了依靠般,顺势软软地靠向秦墨,将脸埋在他胸前明黄的龙袍上,压抑的啜泣声更加清晰,肩膀微微耸动。这一幕,落在周嬷嬷眼中,让她心头剧震,瞬间低下头,不敢再看!

“有朕在,没人能伤你分毫。”秦墨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和承诺,清晰地传入苏瑶和周嬷嬷耳中。他搂着苏瑶纤细的腰肢(这动作已远超君臣之礼),目光却看向跪着的周嬷嬷,语气转冷,“周嬷嬷护主心切,忠心可嘉。然,将军夫人受此惊吓,尔等护卫不力,亦有罪责!念你及时护送夫人入宫,功过相抵!退下吧!夫人…朕自会安抚!”

“老奴…谢陛下隆恩!”周嬷嬷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叩首谢恩,在侍卫的“护送”下,退出了乾元殿。厚重的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内外。周嬷嬷站在殿外阳光明媚的汉白玉广场上,却感觉浑身冰冷。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将军府这位新夫人,已彻底飞入了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也意味着无尽凶险的金色牢笼。而将军府…恐怕再也无法掌控这位主母的未来了。

殿内。

当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只剩下两人时,苏瑶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她依旧靠在秦墨怀中,却微微抬起了头,那双含泪的眸子望向秦墨,带着一丝怯意,一丝依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小兽般的野性光芒。

“陛下…”她声音带着事后的余悸和娇软,“臣妇…僭越了。”

秦墨低头看着她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庞,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触感,手指轻轻拂过她微凉的脸颊,眼神深邃如同寒潭,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玩味和掌控。“紫宸令…用得不错。”他低声道,一语双关。

苏瑶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这位帝王。她索性不再掩饰,将身体更贴近了一些,仰起脸,眼中流露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渴望,声音带着诱惑的颤音:“臣妇…只想活着。只想…离陛下近一点,再近一点…只有陛下身边,才是这世间…最安全的地方。” 她赤裸裸地表达着攀附的欲望,将自己摆在了待价而沽的位置。

秦墨笑了。那笑容冰冷而充满欲望。他喜欢这种直白的野心和依赖。他捏住苏瑶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你可知…靠近朕,意味着什么?”

“臣妇…愿为陛下手中利刃,笼中金雀…生死荣辱,皆系于陛下一念之间。”苏瑶毫不退缩,眼神灼热。

“很好。”秦墨满意地松开手,转身走向御案,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静,“林渊在北境,伤势沉疴难愈,恐需经年累月之功。将军府不可一日无主母。你…身为镇国一品夫人,当为将军府撑起门楣。”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般射向苏瑶:“皇后凤体欠安,六宫琐事繁多。朕有意…让你协助皇后,协理部分宫务,暂居‘玉芙宫’。你可愿意?”

协理宫务!暂居玉芙宫!(玉芙宫乃离乾元殿最近的嫔妃宫殿之一!)这哪里是协助?分明是入主后宫的信号!是秦墨给予她的明确承诺和台阶!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苏瑶!她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盈盈拜倒,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哽咽:“臣妇…谢陛下隆恩!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金丝雀,终于被收进了帝王精心打造的金笼。通往凤座的阶梯,已在她脚下铺开。而远在北境、那个生死不明的男人和他留下的将军府,在她眼中,已成了即将被抛弃的、通往权力巅峰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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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落鹰峡深处,天绝谷。

此地远离朔方战场,终年云雾缭绕,寒气刺骨,人迹罕至。谷底有一眼寒潭,潭水冰冷彻骨,却蕴含着稀薄的天地灵气。此刻,寒潭边,一座简陋的木屋依山而建。

木屋内,寒气更甚。林渊躺在一张由万年寒玉打造的玉床上,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朔方城头那濒死的模样,气息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却依旧微弱得如同游丝。蚀骨封魂咒的阴寒黑气与玄冥煞气的青黑煞气,如同两条实质的毒蛇,在他裸露的胸膛和后背缓缓蠕动,每一次蠕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老药师孙老(宗师境)正全神贯注,将一根根细如牛毛、闪烁着金芒的长针,小心翼翼地刺入他周身大穴,试图引导寒潭的灵气和寒玉的冰息,压制那两股跗骨之蛆。

镇西侯李震(大宗师境)肃立在旁,看着林渊那惨烈的模样,虎目含忧。“孙老,大将军他…何时能醒?”

孙老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缓缓收针,长叹一声:“难!难啊!这两股力量太过歹毒霸道,已与将军的本源纠缠不清!寒玉床和寒潭灵气只能延缓其蔓延,无法根除!将军的意志如同被冰封在万丈深渊之下,强行唤醒…后果不堪设想!除非…能寻到那传说中的‘地心火莲’,以其至阳至烈之力,或可驱散阴寒,再配合两位天人强者…”

地心火莲?李震苦笑。那等传说中的神物,只闻其名,谁曾见过?至于两位天人强者…更是难如登天!

“报——!” 一名亲卫急匆匆闯入,单膝跪地,“禀侯爷!狄人残部在‘黑风寨’匪首屠刚(绝顶境)的带领下,勾结部分溃散的‘雪狼骑’,于昨日突袭了‘飞云渡’粮仓!守军猝不及防,粮草…被焚毁大半!”

“什么?!”李震勃然大怒!飞云渡粮仓是支撑北境大军清剿狄虏残部、收复失地的命脉!黑风寨!屠刚!这个反复无常的匪首!陛下招抚他袭扰狄人粮道,他竟敢反过来咬大永一口!

“传令!点齐兵马!本侯要亲自踏平黑风寨!将屠刚挫骨扬灰!”李震怒火冲天,转身欲走。

“侯…侯爷…” 病榻上,昏迷中的林渊,眉头极其痛苦地皱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小心…有…诈…”

李震脚步猛地顿住!他惊疑地看向玉床。将军…在昏迷中,竟还心系战事?这敏锐的战场直觉…他心头一凛,怒火稍息。是啊,屠刚为何突然反水?背后是否有狄人挑唆?或是…其他势力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对亲卫沉声道:“传令各部,加强戒备!没有本侯军令,不得擅自追击!待查清虚实,再做定夺!” 他看了一眼玉床上气息奄奄的林渊,眼中充满了敬意和无奈。大将军,您…可一定要撑下去啊!这北境的局面,没有您这定海神针,我李震…独木难支!

他转身走出木屋,望着谷外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心头如同压着万钧巨石。帝都传来的消息,将军府那位新夫人已获陛下“恩宠”,协理宫务,入住玉芙宫…这其中的意味,让他这个戍边大将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寒。将军在北境浴血奋战、生死挣扎,他的夫人却在皇城…步步高升?这世道…这人心…

一股深沉的忧虑,如同谷中弥漫的寒雾,笼罩在李震心头。他隐隐感觉到,一场比北境战场更加凶险、更加肮脏的风暴,正在那座遥远的皇城中酝酿。而重伤昏迷、被锁在这天绝寒谷中的林渊,如同一条离水的苍龙,纵有翻江倒海之能,此刻也只能在寒潭中蛰伏,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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